一碗肉粥下肚，暖意顺着喉管淌进胃里，终于化开了一直堵在心口的那团冰疙瘩。
洛青鸾搁下汤匙。
这是她有生以来，吃得最慢的一顿饭，也是头一次，尝出了食物本来的滋味。
“师尊。”
她看看空碗，又看看桌上那堆冰冷的文书。
“这就是……掌权的感觉吗？”
“不。”
陈凡的声音里没了惯常的戏谑，沉静得有些陌生。
“这是后遗症。跟我上辈子差不多，通宵爆肝赶完项目，就剩贤者时间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杀人是减法，一刀一个，干净。你现在干的活儿，是微积分，带函数的那种，头疼得很。”
“会习惯的。”
陈凡的声调又轻快起来，带着一股子藏不住的炫耀。
“行了行了，文艺少女的伤春悲秋最耽误搞钱！忘了那些不痛快，咱们来点资本家最爱的环节——验资！”
嗡。
洛青鸾眼前，那道熟悉的系统光幕豁然洞开。
这一次，光幕上不再是寒酸的几个零头，而是流淌着刺眼的金光，顶上那串代表“龙气”的数字，长得几乎能闪瞎人的狗眼。
【龙气余额：1250001】
陈凡的声音里是土财主一夜暴富的狂喜，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
“一百二十五万！整整一百二十五万！亲女儿！这购买力，搁我老家，能在市中心买个精装修的豪华厕所了！”
洛青鸾：“……”
厕所，很贵吗？
“别在意那些细节！”陈凡大手一挥，“重点是，咱们的‘神级躺平’有限公司，天使轮融资圆满成功！现在，是时候进行A轮扩张了！”
他意念一动，简陋的商城界面瞬间刷新，原本灰扑扑的列表登时琳琅满目，宝光四射。
【天阶下品功法《星陨剑诀》：剑光如星陨，身法似鬼魅。兑换价格：100000龙气。】
【天阶下品武技《龙象镇狱掌》：一掌出，龙象之力可镇山河。兑换价格：100000龙气。】
【地阶上品丹药‘洗髓丹’（完美品质）：洗筋伐髓，脱胎换骨。兑换价格：50000龙气。】
【特殊建筑图纸《天工开物集·民生篇》：内含高效率水井、城市排污系统、三熟制农田改良法等十三项民生黑科技。兑换价格：200000龙气。】
【特殊物品‘温神玉液’：修复灵魂本源，滋养神识。兑换价格：10000龙气/滴。】
……
无数宝物罗列，每一个名字都透着通天的威能，晃得人眼晕。
“看见没？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
陈凡的声音亢奋到破音。
“来，我的CEO，今天全场消费由陈公子买单！想翻哪个牌子，随便点！”
洛青鸾沉默了片刻，指尖点向《星陨剑诀》。
“我要这个。”
她忘不掉面对盐商时，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无力。只有握在手里的剑，才是最真实的。
“有眼光！”
陈凡大赞。
“这剑诀，讲究的就是个快、准、狠，关键是姿势还帅得一批！跟你这清冷挂的气质简直是绝配！买了！”
【龙气-100000，兑换《星陨剑诀》成功。】
“然后，‘洗髓丹’。”
陈凡继续指点江山。
“你这身子骨底子太差，纯纯一块盐碱地，得先松松土、施点肥，好种子下去才能发芽。来一颗，必须的！”
【龙气-50000，兑换‘洗髓丹’成功。】
“还有这个！《天工开物集》！”
陈凡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丫头，你给老子记住，打天下靠的是刀把子，可治天下，靠的是饭碗子！这玩意儿，是咱们公司未来的核心技术，是护城河！砸锅卖铁也得拿下！”
【龙气-200000，兑换《天工开物集·民生篇》成功。】
光幕顶端那串长长的数字飞速缩水，洛青鸾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安静地听着。
“最后嘛……”
陈凡嘿嘿一笑。
“当然是给你老板我，升级一下办公硬件了。‘温神玉液’，先来二十滴，给我这破办公室搞个精装修。”
【龙气-200000，兑换‘温神玉液’x20滴成功。】
话音刚落，一股清凉甘洌的能量洪流猛地灌入帝心玉本源。
陈凡舒坦得长长呻吟了一声。
玉佩上细密的裂痕肉眼可见地愈合，通体变得温润澄澈。
“爽！太他娘的爽了！CPU直接从单核奔腾，干到了128核线程撕裂者！”
洛青鸾：“……师尊，你在说什么？”
“咳，一种非常高级的修炼法门口诀，你以后就懂了。”
陈凡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行了，钱花得差不多了，准备上课。你的新手教学第二课，现在开始！”
他意念再动。
【是否消耗10000点龙气，开启‘演武空间’进行功法灌顶？】
“是！”
嗡！
洛青鸾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变幻，下一瞬，已然置身于一片无垠的星空之下。
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土，头顶是倾泻而下的璀璨星河。
一个纯粹由光芒构成的人影，手持光剑，静立于她面前，随即开始演练剑法。
“看好了，丫头！”
陈凡的声音浩浩荡荡，在整个空间中回响。
“《星陨剑诀》，核心就一个字——快！比快更快！快到让敌人连你的影子都抓不住！”
光影动了。
第一式，流星赶月。
一剑刺出，毫无声息，剑尖却已出现在百米之外，精准无比地点出一朵炸裂的星花。
“要的就是这效果！所有力量全部压缩在剑尖！你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追着deadline的程序员，晚一秒服务器就得炸！拿出那股玩命的劲儿来！”
洛青鸾的眼睛一眨不眨，身体竟不受控制地跟着模仿起来。每一个动作，都深深烙印进她的肌肉记忆。
第二式，七星连珠。
光影手腕一抖，瞬间迸发七道剑影，列成北斗之势，将前方所有角度封锁得密不透风。
“防守反击！别人捶你一拳，你还他七剑！别怕蓝耗，咱们有的是钱，要的就是这种不讲理的火力压制！”
第三式，彗星袭日。
光影冲天而起，人与剑融为一体，化身一颗拖着长长焰尾的彗星，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从天而降，狠狠砸向地面。
轰！
整个空间都为之剧烈震颤。
洛青N鸾心神俱骇。这一剑的决绝与毁灭，让她瞬间想起了那夜巷中，抹除一切的金色洪流。
“这招是玩命的，不到万不得已别瞎用。”陈凡的声音适时响起。
就在此时，演武空间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主上！”
是魏通焦急的呼喊。
陈凡立刻切断了空间。
光芒散尽，洛青鸾重回正堂。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已在星空下苦练了三天三夜，外界却不过一瞬。体内的“洗髓丹”药力正缓缓化开，暖流冲刷着四肢百骸，非但不觉疲惫，反而精力充沛。
“进来。”
她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平添了几分中气。
魏通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文士张文远。张文远的脸色惨白，眼神里全是惊惶。
“主上，”魏通单膝跪地，声音沉重如铁，“出事了。”
“我们去接收六家产业，地契房契全都对得上，可……可最重要的粮仓，几乎全是空的！”
张文远颤声补充道：“下官核对过，钱八万名下七座大粮仓，账面上存粮三十万石。可里面全是陈年的糠麸和沙土，真粮，不足一万石！其余五家也是如此！他们交出来的，只是铺面和田产，能让青阳城活下去的粮食，全被提前运走了！”
洛青鸾的瞳孔骤然收缩。
“操！”
陈凡在她脑子里爆了句粗口。
“金蝉脱壳！这帮老狐狸，他们交出的是刮不走的不动产，卷走的是能要人命的粮食！他们算准了我们没粮，这座城撑不过一个月！到时候民怨四起，我们自己就得垮台！”
洛青鸾的视线，从魏通焦急的脸上，慢慢移回到桌上那堆文书。
昨天，她还觉得这些纸张重逾泰山。
现在再看，这哪里是权柄，分明是一堆随时会引爆的废纸。
那碗刚被肉粥暖过来的胃，又一次泛起冰冷的绞痛。
“主上，”张文远的声音都在发抖，“城中存粮，最多……最多只能支撑全城百姓十日。”
“十日之后，若无新粮入城，青阳城……会饿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