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萧婷婷已换好一身米白色连衣裙,坐在“街角咖啡”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斜斜切进来,在她面前的拿铁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瓷杯边缘印着的鸢尾花纹,像极了前世林景琰书房里那盏琉璃灯的纹路。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柄,目光却死死盯着街对面——林氏集团总部大厦的旋转门。按照计划,林景明会在捐赠仪式前,先来这里见一个“重要客户”,而那个客户,本该是林景天安排的线人。
可线人刚刚发来消息:“被识破了,林景明带了至少五个保镖。”
萧婷婷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时,旋转门里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林景明穿着银灰色西装,袖口别着枚黑曜石袖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身边跟着萧倩倩,一身红色套装,衬得那张脸越发艳丽,手里拎着的爱马仕包,链条擦过手腕,发出细碎的声响。
两人径直走进咖啡厅,萧婷婷立刻低下头,端起咖啡杯挡住半张脸。
“景明哥,你说……她会不会来?”萧倩倩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娇嗲,坐在林景明对面,眼神却像雷达一样扫过全场。
林景明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咖啡,动作优雅,指尖却在杯耳上留下一个淡褐色的印子——那颜色暗沉发灰,绝不是咖啡渍。
萧婷婷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皇陵土!
她太熟悉这种土了。大梁皇陵的封土混合了糯米汁和朱砂,干燥后呈深褐色,遇水会散发出极淡的土腥味。前世她跟着父皇去皇陵祭祖时,曾亲手摸过那些封土,指尖留下的痕迹,和林景明袖扣上沾着的那一点,一模一样!
他袖扣上的皇陵土,是从哪来的?难道他昨晚又去了皇陵?
“怕什么?”林景明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藏不住的得意,“就算她来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博物馆的药鼎是假的,真的还在我手里。”
萧倩倩的眼睛亮了:“真的?那鼎里的药渣……”
“放心,”林景明打断她,指尖弹了弹袖扣,那点皇陵土簌簌落在桌面上,“我已经让人用它炼了新的‘牵机引’,无色无味,就算是神仙也查不出来。等今天的捐赠仪式结束,我就让林景天……尝尝他宝贝太子妃当年的滋味。”
萧婷婷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收紧,杯身传来细微的裂痕声。新的牵机引?用皇陵药鼎里的残渣?他不仅要杀林景琰,还要用同样的毒!
“那萧婷婷呢?”萧倩倩咬着吸管,眼底闪过一丝怨毒,“留着她始终是个祸害。”
“急什么?”林景明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拿出个丝绒盒子,推到萧倩倩面前,“这是给你的。等林景天死了,林氏集团是我的,这颗‘海洋之心’,就配你这样的女主人。”
盒子里躺着的,正是那颗鲛人泪夜明珠!只是此刻它的幽蓝光芒黯淡了许多,表面那道裂痕里,竟嵌着些暗红色的颗粒——是皇陵的朱砂土!
萧婷婷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几乎喘不过气。他不仅亵渎了她的尸骨,还把她的殉葬珠,当作讨好凶手的礼物!
“景明哥,你对我真好!”萧倩倩拿起夜明珠,笑得花枝乱颤,丝毫没注意到珠子在她掌心微微发烫,“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等会儿我去博物馆应付那些记者,你去地下金库。”林景明压低声音,“用凤凰簪打开第三排第三个保险柜,里面有我备好的‘贺礼’,记得亲手送给林景天。”
凤凰簪?地下金库?
萧婷婷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原来林景明早就知道她有金簪碎片,甚至故意放出消息引她去金库!他在保险柜里藏了什么?是毒,还是陷阱?
就在这时,林景明的目光突然扫过来,像毒蛇吐信,直直落在她脸上!萧婷婷心头一凛,立刻低下头,假装翻看手机,长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
“那女人……”林景明的声音带着疑虑,“你觉不觉得有点眼熟?”
萧倩倩顺着他的目光看来,脸色微变,随即又嗤笑一声:“一个疯子而已,景明哥你想多了。大概是长得有点像……像她吧。”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摸了摸头上的珍珠发夹——那发夹的款式,和萧婷婷前世最爱的那支几乎一样。
林景明的眼神沉了沉,没再说话,只是端起咖啡一饮而尽,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就在他抬手的瞬间,萧婷婷清楚地看到,那枚黑曜石袖扣的缝隙里,除了皇陵土,还沾着几根极细的、带着铜锈的丝线——是大梁皇陵地宫特有的青铜锁链上的!
他果然又去了地宫!
“走吧,该去博物馆了。”林景明拿起公文包,萧倩倩小心翼翼地将夜明珠塞进包里,两人相携着走出咖啡厅,保镖紧随其后。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萧婷婷才猛地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迅速拿出手机,拨通林景天的号码,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看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背景里有汽车引擎的轰鸣。
“看到了。”萧婷婷的声音发颤,却努力保持冷静,“药鼎是假的,真的还在他手里。他让萧倩倩去地下金库,用凤凰簪开第三排第三个保险柜,里面有‘贺礼’。”
她顿了顿,补充道:“他的袖扣上有皇陵土和青铜锈,昨晚肯定去过地宫,说不定……”
“说不定药鼎就藏在那儿。”林景天接过她的话,声音冷得像冰,“你别冲动,等我消息。”
“不行!”萧婷婷立刻反驳,“萧倩倩已经去金库了,我们必须阻止她!” 她想起那颗被玷污的夜明珠,想起林景明准备的新毒,心脏就像被火燎着,“我去金库引开他们,你去查地宫的位置。”
“清凰!”林景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罕见的急切,“那是陷阱!”
“我知道是陷阱。”萧婷婷看着窗外掠过的警车,眼神决绝,“但有些债,必须亲手讨。” 她摸出发髻里的金簪碎片,指尖被尖锐的边缘划破,血珠滴在手机屏幕上,映出她苍白却坚定的脸,“还记得我们大婚时说的话吗?‘生同衾,死同穴’,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他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小心。等我。”
挂了电话,萧婷婷将金簪碎片藏回袖口,起身走出咖啡厅。阳光正好,街上人来人往,没人知道这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怀里藏着两世的仇恨,正走向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
路过一家花店时,她停下脚步,买了一束白菊。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像极了前世她去皇陵祭拜时,放在林景琰衣冠冢前的那束。
“麻烦帮我送到林氏集团,给萧倩倩小姐。”她对着花店老板笑了笑,笑容干净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学生,“就说是……一位故人送的。”
老板点点头,接过花束。萧婷婷转身走向地铁站,背影决绝。
萧倩倩,收到这束花时,你会不会想起,前世你也是这样,捧着毒酒,笑着说“姐姐,这是故人的心意”?
林氏集团地下金库的入口藏在总裁办公室的书架后。萧婷婷用金簪碎片打开暗门时,警报器没有响——看来林景明是故意让她进来的。
金库比新闻里看到的更空旷,一排排保险柜像沉默的墓碑,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第三排第三个保险柜的门虚掩着,萧婷婷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
她缓缓走过去,推开柜门——里面没有毒,没有炸弹,只有一个泛黄的锦盒。
打开锦盒的刹那,她的呼吸骤然停止。
里面躺着的,是半枚青铜虎符,另一半的形状,与林景天贴身收藏的那半严丝合缝。而虎符的底座上,刻着一行小字:“景琰亲启,清凰绝笔”。
是她的笔迹!是她临死前,用鲜血写在虎符上的!
原来,林景明早就拿到了这半枚虎符!他把它放在这里,不是为了杀她,而是为了……
“找到你了,姐姐。” 萧倩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得意的笑,“景明哥说,你看到这个,一定会来的。”
萧婷婷猛地转身,看到萧倩倩举着枪,枪口对准她的胸口。她身后的保镖们,手里都拿着黑色的布袋,里面鼓鼓囊囊的,散发着熟悉的土腥味——是皇陵里的文物!
“你们要把这些运去哪?”萧婷婷死死盯着那些布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当然是卖掉换钱啊。”萧倩倩笑得越发得意,“难道留着给你当陪葬品吗?” 她一步步逼近,“萧婷婷,你以为林景天会来救你?他现在恐怕正忙着在地宫里,跟那些枯骨作伴呢。”
地宫?林景天去了地宫?!
萧婷婷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就在这时,萧倩倩的手机响了,是林景明打来的。她按下免提,林景明的声音带着狂喜:“倩倩!搞定了!林景天掉进地宫的流沙陷阱里了,尸骨无存!”
“什么?!”萧婷婷猛地抬头,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听到了吗?”萧倩倩收起枪,笑得狰狞,“你的太子妃,终究还是成了孤魂野鬼!” 她伸手去抢萧婷婷手里的锦盒,“把虎符给我!”
萧婷婷死死抱住锦盒,像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不能倒下!林景琰一定没事!他说过会等她的!
“想要虎符?”她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金库里回荡,带着疯狂的决绝,“那就拿命来换!”
她猛地将锦盒砸向萧倩倩,趁她躲避的瞬间,抓起旁边展柜里的青铜爵杯,狠狠砸向最近的保镖!
“抓住她!”萧倩倩气急败坏地嘶吼。
混乱中,萧婷婷的目光扫过萧倩倩的包,那颗夜明珠正透过布料,散发着微弱的幽蓝光芒。她突然想起什么,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抓住包带,将珠子狠狠拽了出来!
夜明珠离开萧倩倩掌心的刹那,幽蓝光芒暴涨,在金库里炸开一片刺眼的光!所有的电子设备瞬间失灵,警报器发出刺耳的尖叫,保险柜的门纷纷自动弹开,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文物——全是皇陵被盗的赃物!
而在那片蓝光中,萧婷婷清晰地看到,林景明袖扣上的皇陵土,正顺着光芒飘向夜明珠,在珠子表面凝结成一行血字:
“地宫东南角,有密道。”
是林景琰的笔迹!
萧婷婷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没事!他在给她指路!
“快!把她杀了!”萧倩倩的声音带着惊恐,大概也看到了那行血字。
萧婷婷握紧夜明珠,转身冲向金库深处的通风管道——那是唯一的出口。身后传来枪声和怒骂声,子弹擦着她的耳边飞过,打在金属柜上,溅起一串火花。
她钻进通风管道,黑暗瞬间吞噬了她。怀里的夜明珠还在发烫,光芒透过管道的缝隙,在前方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一条引路的河。
萧婷婷知道,她必须活下去。
她要带着这些赃物,带着虎符,带着林景琰的消息,冲出这座牢笼。
咖啡厅里那枚沾着皇陵土的袖扣,金库里那半枚染血的虎符,还有夜明珠上那行熟悉的笔迹……所有的线索都在告诉她,这场两世纠缠的恩怨,即将迎来最终的清算。
而她,会亲手敲响那面审判的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