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集团总部的灯火在深夜里亮得像座不夜城。萧婷婷抱着一摞文件,站在总裁办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藏着那枚鲛人泪夜明珠,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渗进来,像极了前世深夜批阅奏折时,林景琰握在她手心里的暖炉。
“萧助理,这些文件明天一早就要,林总说让你今晚务必整理好。” 秘书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公式化,眼神却在她身上打转,大概还在好奇这个突然被林总“特招”进公司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萧婷婷点点头,推开门。总裁办很大,落地窗外是城市的霓虹,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林景天正对着电脑屏幕,侧脸在蓝光中显得格外冷硬。听到动静,他抬眼看来,目光在她胳膊上的绷带扫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放在桌上。” 他的声音比窗外的夜风还冷,视线又落回屏幕,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萧婷婷将文件放在桌角,转身想走,却被他叫住:“等等。”
她停下脚步,心脏没来由地一跳。
“今晚你值夜。” 他扔过来一串钥匙,“保险柜的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有份并购案的补充协议,整理完文件就把它打印出来,放在我桌上。”
萧婷婷接住钥匙,指尖的温度让金属微微发烫。她的生日?他怎么会知道?这个身体原主的生日,连疗养院的档案里都没写。
除非……他记起来了。记起了大梁的那个雪夜,她缠着他要礼物,说“太子妃的生辰,殿下总要记得才是”。
她没说话,转身走到靠墙的沙发旁坐下,开始整理文件。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偶尔抬头,总能撞见林景天投来的目光,快得像错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有探究,有挣扎,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的温柔。
midnight 钟声敲响时,萧婷婷终于整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她拿起钥匙走向保险柜,密码锁的数字在指尖按下时,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膛。
“咔哒”一声,柜门弹开。里面整齐地码着文件,最上层的文件夹上贴着“并购案补充协议”的标签。她伸手去拿,指尖却触到一个冰凉的硬物——是那个丝绒盒子,装着夜明珠的盒子。
他竟然把珠子放在这里?
萧婷婷愣住了,想起拍卖会后,她昏迷醒来时,珠子就不见了,原来是被他收起来了。她拿起盒子打开,幽蓝的光芒瞬间在保险柜里炸开,比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亮,像淬了冰的火焰,灼得人眼睛发疼。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林景天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目光死死盯着盒子里的夜明珠,瞳孔骤然收缩,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呃……” 他闷哼一声,捂住额头,高大的身躯踉跄着后退,撞在办公桌边缘,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林景琰!” 萧婷婷连忙合上盒子,冲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他的额头滚烫,呼吸急促,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显然又被那些血腥的记忆碎片击中了。他推开她的手,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别碰我……”
萧婷婷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她知道,这颗珠子对他而言,既是钥匙,也是诅咒——每一次光芒亮起,都意味着那些被强行尘封的记忆,要带着加倍的痛苦,重新钻进他的脑海。
“我把它收起来。” 她转身想把珠子放回保险柜,手腕却被他抓住。
他的手心滚烫,带着汗湿的黏腻,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盯着她手里的盒子,眼神涣散又执拗,像个迷路的孩子:“让它亮……再亮一次……”
“不行!” 萧婷婷想也没想就拒绝,“会伤到你的!”
“让它亮!” 他突然提高声音,眼底翻涌着疯狂的红,“我要记起来!我要记起所有事!记起你是怎么死的,记起我是怎么被他……” 话没说完,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几乎喘不过气。
萧婷婷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一横,打开了盒子。
幽蓝的光芒再次暴涨,这一次,不再是零散的碎片——完整的画面在光芒中展开:
摘星楼的风很大,萧倩倩的白裙在风中像只鬼魅的蝶,她笑着推来那杯毒酒,酒液里映出她扭曲的脸;林景明举着匕首,从背后刺向林景琰,鲜血溅在龙凤呈祥的地毯上,开出妖异的花;她从城楼坠落时,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林景琰倒在血泊里,朝她伸出手,嘴唇动着,却没能发出声音……
“啊——!” 林景天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猛地推开萧婷婷,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那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熟悉的剧痛,仿佛那把匕首再次刺穿了胸膛。
“林景琰!别看了!” 萧婷婷扑过去合上盒子,将他紧紧抱住。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能听到他压抑的呜咽,像头受伤的困兽,在回忆的牢笼里挣扎。
“清凰……对不起……”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鼻音,滚烫的眼泪落在她的颈窝,“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
“不是你的错。” 萧婷婷拍着他的背,声音哽咽,“都过去了……我们都活着,这就够了。”
她知道,他终于记起了所有事,记起了那份迟来的愧疚,记起了两世都未能说出口的抱歉。
不知过了多久,林景天的颤抖渐渐平息。他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像洗去了所有尘埃的星辰。他看着她,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你的伤……” 他的目光落在她胳膊的绷带上,声音发紧。
“没事了。” 萧婷婷笑了笑,想拿开他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他突然站起身,拉着她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的霓虹在脚下闪烁,像打翻了的珠宝盒。
“你看,” 他指着远处的古建筑群,“那里是仿古街,下个月有场古董交流会,林景明的余党肯定会去,他们手里有药鼎的消息。”
萧婷婷的心猛地一跳:“你确定?”
“嗯。” 林景天点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坚定,“我已经查到了,他们想把药鼎卖给海外的文物贩子,交流会就是交易的时机。”
他顿了顿,转身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袖扣——黑曜石的,正是那天在咖啡厅看到的那枚,只是上面的皇陵土已经被清理干净,却依旧能看到细微的划痕。
“这枚袖扣,” 他把它放在她手心,“是用皇陵的青铜锁链熔铸的,林景明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从他戴上的第一天起,我就认出了上面的铜锈。”
萧婷婷的指尖微微颤抖。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早就开始布局了。
“所以,那份债务协议……” 她想起那份像“卖身契”的文件,嘴角忍不住上扬。
林景天的耳根微微发红,别开视线:“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怕你又跑了。”
萧婷婷笑出了声,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不跑了。”
这一次,她不会再跑了。无论是面对林景明的余党,还是那些尘封的记忆,她都会站在他身边。
办公室的灯光柔和地洒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萧婷婷握着那枚黑曜石袖扣,怀里的夜明珠微微发烫,像是在为他们祝福。
她知道,明天的古董交流会,将会是一场新的较量。但她不再害怕。
因为她身边有了这个记起一切的男人,有了这颗见证了两世深情的夜明珠,还有那份终于说出口的“对不起”和“不跑了”。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却仿佛有了一丝暖意。总裁办的灯光亮了一夜,珠光灼痛了他的眼,也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