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浴室里,热水哗哗流淌,蒸汽很快模糊了玻璃门。萧婷婷褪下衬衫,脖颈上的红痕还未消退,像条狰狞的蛇,盘在细腻的肌肤上。肩膀的擦伤沾了水,传来一阵阵刺痛,她却像没察觉似的,任由热水浇透全身。
水汽氤氲中,镜子蒙上了一层白雾。她伸手去擦,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时,镜中的人影突然变了——
不是她现在的样子,而是穿着凤冠霞帔的自己,嘴角淌着黑血,七窍都在渗红,正是牵机引发作时的惨状。
“啊!”萧婷婷猛地后退,撞在瓷砖墙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幻觉?还是……
她抬头再看,镜子里的人影又变回了自己,只是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里满是惊恐。热水还在流,蒸汽越来越浓,恍惚间,她仿佛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杏仁味,是牵机引的味道。
“清凰?”门外传来林景天的声音,带着担忧,“没事吧?洗了很久了。”
“没事。”萧婷婷定了定神,关掉热水。她不能让他担心,尤其是在他刚经历过药物失控之后。
裹上浴巾走出浴室时,林景天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医药箱,眉头紧锁地看着她脖颈的红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过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却在她靠近时,放轻了动作,用棉签蘸着碘伏,小心翼翼地涂抹她的伤口。
“还疼吗?”他问,目光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萧婷婷摇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浴室门口——那里的蒸汽正缓缓溢出,在地板上凝成水痕,蜿蜒如血。
“怎么了?”林景天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萧婷婷刚要否认,浴室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两人对视一眼,林景天立刻起身,挡在她身前,推开浴室门。
雾气缭绕的浴室里,洗发水和沐浴露散落一地,而本该空着的浴缸里,竟灌满了暗红色的液体,水面漂浮着几片浴花,像极了前世摘星楼地毯上的血迹。
更诡异的是,浴缸边缘搭着一件衣服——是萧倩倩常穿的那件红色连衣裙,裙摆浸在暗红液体里,像朵盛开的罂粟。
“这是……”萧婷婷的声音发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林景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走到浴缸前,伸手蘸了点暗红色液体,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神骤冷:“是染料,不是血。”
可这布置,分明是在模仿牵机引中毒的场景!是在逼他们回忆起最痛苦的过去!
“萧倩倩……”林景天的声音像淬了冰,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除了她,没人会玩这种阴毒的把戏。
就在这时,镜子上的白雾突然自动散开,露出一行用口红写的字,字迹扭曲如鬼:
“我在地狱等你们——倩倩”
萧婷婷的心脏猛地一缩,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旋转。浴室的瓷砖变成了摘星楼的地砖,暗红色的液体变成了粘稠的血,萧倩倩穿着红色连衣裙,从浴缸里坐起来,笑着朝她伸出手,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和前世递毒酒时一模一样!
“姐姐,来陪我呀……”萧倩倩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带着阴冷的笑意。
“清凰!别看!”林景天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一把将她拽出浴室,紧紧按在怀里。
他的怀抱很暖,带着雪松的清冽气息,可萧婷婷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那些血色幻境像附骨之疽,死死缠着她的神经——林景琰倒在血泊里的脸,自己从城楼坠落的失重感,还有那穿肠烂肚的剧痛……
“没事了……是假的……都是假的……”林景天拍着她的背,声音发颤,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冷,像坠进了千年寒潭。
他知道,这是萧倩倩的心理战。她知道他们最恐惧什么,就偏要撕开那些伤口,让他们在幻境里崩溃。
“我没事……”萧婷婷深吸一口气,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神却依旧涣散,“我好像……看到药鼎了……”
在刚才的幻境里,萧倩倩身后的墙壁上,映出了药鼎的影子,旁边还有个模糊的地标——是西郊的火葬场。
“火葬场?”林景天皱紧眉头,“她把药鼎藏在那种地方?”
“嗯。”萧婷婷点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想烧了它,毁了配解药的最后希望。”
林景天的眼神沉了下去。他扶着萧婷婷走到床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塞进她手里:“你在家等着,我去。”
“不行!”萧婷婷立刻拒绝,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了?她就是想引你单独去!”
“那也不能让你去冒险!”林景天的态度很坚决,“你的伤还没好,而且……”
“而且我们是一体的。”萧婷婷打断他,眼神坚定,“前世我们没能一起面对,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她知道萧倩倩的软肋——她最嫉妒的,就是他们之间的信任。只要他们并肩作战,她的阴谋就不可能得逞。
林景天看着她眼底的决绝,像看到了前世那个在朝堂上,为他据理力争的太子妃。他叹了口气,终究没再反对,只是握紧她的手:“小心。”
萧婷婷点点头,将匕首藏进靴筒,又摸了摸怀里的夜明珠。珠子今晚格外安静,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像在提醒她保持清醒。
走出别墅时,天色已暗。林景天开车,萧婷婷坐在副驾,两人都没说话,车厢里的沉默却带着一种无声的默契。
路过市中心广场时,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画面里是萧倩倩接受采访的样子,她穿着白色套装,对着镜头哭诉自己被林景明胁迫,是“受害者”,还暗示林景天和萧婷婷“精神不正常”,需要“治疗”。
“演戏演全套。”萧婷婷冷笑,“她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林景天没说话,只是踩了油门,车速更快了。
西郊火葬场的铁门锈迹斑斑,阴森得像座鬼宅。林景天停好车,刚要下车,就被萧婷婷拉住。
“等等。”她指着门卫室的窗户,“里面有灯光,有人。”
林景天点点头,从后备箱拿出两根铁棍,递给她一根:“防身。”
两人悄悄潜入火葬场,空气中弥漫着烧纸和骨灰的味道,令人作呕。根据萧婷婷在幻境里看到的线索,药鼎应该藏在停尸间。
停尸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打什么。
林景天示意萧婷婷躲在门后,自己则猛地推开门!
里面的景象让两人都愣住了——
萧倩倩正拿着锤子,疯狂地砸着一口青铜鼎!鼎身已经出现裂痕,正是他们要找的药鼎!旁边还站着几个黑衣人,正往鼎里倒着什么,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是汽油!
“萧倩倩!”林景天怒吼一声,冲了过去。
萧倩倩看到他们,不仅不怕,反而笑得更疯狂了:“来得正好!我就是要让你们看着药鼎被毁,看着你们永远解不了牵机引的毒!”
“你做梦!”萧婷婷举起铁棍,砸向最近的黑衣人!
混乱中,萧倩倩点燃了打火机,扔向药鼎!火苗瞬间窜起,吞噬着古老的青铜,也照亮了她狰狞的脸。
“清凰!”林景天一把将她推开,自己却被火焰燎到了手臂,疼得闷哼一声。
萧婷婷看着燃烧的药鼎,看着林景天手臂上的火,突然想起怀里的夜明珠。她掏出珠子,猛地扔向药鼎!
夜明珠接触到火焰的刹那,幽蓝光芒暴涨,竟将火焰生生压了下去!鼎身的裂痕里,渗出金色的光晕,与夜明珠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在停尸间里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
光罩中,浮现出无数画面——
萧倩倩和林景明在皇陵地宫分赃的场景,她偷偷藏起药鼎的样子,还有她买通疤脸、给林景天下药的全过程……
“不!不可能!”萧倩倩尖叫着,想要打碎夜明珠,却被光罩弹开,狠狠撞在墙上。
黑衣人看到那些画面,脸色都变了,纷纷后退,显然没想到自己只是拿钱办事,竟卷入了这么多肮脏事。
林景天趁机冲过去,一脚踹在萧倩倩的胸口,将她死死按在地上:“说!解药的配方到底是什么?!”
萧倩倩吐着血,却依旧疯狂地大笑:“哈哈哈!没有解药!你们都得死!都得陪我死!”
就在这时,药鼎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彻底裂开!里面的药渣混着夜明珠的光芒,凝成一颗金色的药丸,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是解药!
萧婷婷一把抓住药丸,塞进林景天嘴里。她知道,他之前中过牵机引的毒,虽然不深,却一直潜伏在体内。
林景天吞下药丸,胸口的凤印胎记瞬间亮起红光,随即又恢复正常,那股隐隐的刺痛感彻底消失了。
“抓住她!”林景天怒吼。
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去按住萧倩倩。她还在疯狂地挣扎,嘴里嘶吼着:“我不甘心!凭什么她能得到一切!凭什么!”
萧婷婷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如霜:“凭你心术不正,凭你弑亲夺位,凭你盗掘皇陵,凭你……罪有应得。”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是林景天提前报的警。
萧倩倩被押走时,还在死死盯着萧婷婷,眼神怨毒得像要吃人。
林景天走到药鼎前,看着碎裂的青铜,叹了口气:“可惜了。”
“不可惜。”萧婷婷摇摇头,捡起一块碎片,上面还沾着药渣的痕迹,“解药已经有了,它的使命完成了。”
夜明珠的光芒渐渐黯淡,落在萧婷婷的掌心,安静得像睡着了。
停尸间的雾气渐渐散去,血色幻境彻底消失。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带着久违的暖意。
萧婷婷靠在林景天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火味,突然觉得,这场两世的纠缠,终于要画上**了。
浴室里的血色幻境再逼真,也抵不过此刻的阳光。萧倩倩的阴谋再阴毒,也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我们回家。”萧婷婷轻声说。
“好,回家。”林景天握紧她的手,转身走出停尸间。
身后,碎裂的药鼎在晨光中泛着青铜的光泽,像一座沉默的纪念碑,见证着跨越千年的仇恨与救赎。而那些血色幻境,终将被阳光驱散,只留下彼此紧握的手,和通往未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