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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这个词条。
周野怔了怔。
心里有些失落,但是能理解。
杨超跃背后有择天记和武神赵子龙这两个剧组推波助澜,高考考生,演员,两个大IP杀青剧,这些身份联系在一起,确实容易有看点。
比她这个外卖骑手兼考生的身份,有吸引力多了。
周野倒是不急,因为很清楚,江阳已经给她机会了。
客厅电视里,周野的采访片段已经播完。
爸妈在商量周野签约江阳公司的事。
担心江阳的公司太小,给不了周野资源。
尤其是周野这一趟北平回来,用她自己的方法钻研怎么提升演技,送起外卖,让他们经常担惊受怕女儿会在路上出意外。
可直到周野把两份合同,放在茶几上时,爸妈看得有些愣怔。
一份是江阳公司的签约合同。
这个之前就是看过的。
打听过艺人经纪公司的合同,已经非常良心了。
另一份,这是影视剧的合同,剧名叫《新生》。
“野野,江阳这么快就给你接到有角色的通告了,他不是没多少资源吗?”
“这是江阳公司的自制剧。”
“自制剧?”
妈妈听得一愣,仿佛明白什么。
爸爸本身就搞音乐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江阳要当导演?”
“差不多吧,不一定会全程导,会招新的导演,他跟进就好,制片人会是他。”
“江阳这么忙吗现在?”
“忙……”
周野很清楚,江阳现在还没多忙。
但是等高考分数一出来,江阳可能就要忙得分身乏术了。
三大表演院校艺考第一。
北舞也是第一。
光是这几个的名头,就可以让这几所学校抢着要他,文化分已经不重要了。
但是江阳肯定是在憋个大的。
听超跃说过。
她阳哥现在没有团队,摄影组,导演组,美术组这些啥都没有,想拍剧,光有钱可不行,还得选对团队。
想直接利用高考,一次性都招齐了。
用最少的价钱,招最有潜力的人材。
“野野,你是说,江阳艺考分数全是第一,在雾都铜良他那所学校,最后一次摸底考试,是年级前十?”不放心周野签江阳的公司,特意聊了聊江阳的情况,爸爸明白过来,正色问道。
“是的,爸爸,我跟你讲,江阳的文化课学得特别好,比我……”
爸爸一直没怎么说话,放下手里的茶杯,正色道:“签吧。”
他明白有才华又踏实的人,不会走歪。
江阳能把文化课学得好,还能想着招团队,做自制剧,说明这年轻人有脑子,有野心,更有分寸。
与其签一个大公司,熬出头。
倒不如签一个很有潜力的小公司,一起成长。
“这年轻人,以后肯定会走得特别远,野野,签了后,好好跟着江阳学。”
周野看着爸妈松了口气的样子,心里也暖烘烘的。
前些日子送外卖送得晚一些,爸妈总在夜里等她回家,灯一直亮着。
现在她要签公司,爸妈虽然担心,却也没拦着她。
他们从不是要面子的家长,只盼着她安全,开心,能做她自己想做的事。
聊完后。
她掏出手机,给群里发消息:[“上电视了,完成任务。”]
她又发:[“浩纯,曦微,江阳,你们那边啥情况,上电视了没?”]
收到刘浩纯的回复:[“我失败了,我跑得慢,到了校门口,记者已经在采访别人了,我没好意思凑上去。”]
杨超跃冒泡:[“哈哈哈哈,浩纯腿短。”]
刘浩纯回复杨超跃:[“你笑啥,杨超跃胸小。”]
杨超跃发消息:[“我胸小?肯定比你的大。”]
刘浩纯回复杨超跃:[“你发育完了,我还有两年,等着吧。”]
赵妗麦冒泡:[“你都等着吧,我还有四年发育,一定是群里胸最大的,个头也是最高的。”]
章若喃冒泡:[“超跃你是不是欺负浩纯呢?”]
杨超跃回复章若喃:[“我就知道,走狗纯一出现,走狗章必然跟上,你俩是光明正大的搞小团体啊……阳哥和曦微呢,这俩人在干啥呢?”]
群里所有人都冒泡了。
唯独缺了江阳和田曦微。
……
雾都,铜良。
江阳和田曦微一交卷就猛冲,自然最先被外头蹲点的记者注意到:“同学,你们俩是一块儿的吗?”
“是啊,我们准备去爬山呢。”
田曦微面对镜头,一点也不发怵,装模作样的问道:“你们是?”
“我们是铜良本地的记者,现在采访,六点多就会播出,你们是第一个冲考场的,方便聊几句吗?”记者笑道。
“我挺方便的。”
田曦微脸上带着笑。
有着刚高考完的兴奋劲,还有一会儿要和江阳去爬山的欣喜。
爬的当然是铜良图书馆的后山。
过年那会儿,在树上刻了字。
其实江阳不知道的是,她一个人又去过一会儿,在底下埋了个礼物。
高考完了。
毕业了。
学校管不到她恋爱了。
有些话,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了。
最重要的是,这会儿,只有她和江阳两个,没有超跃,没有浩纯,也没有那个叽叽喳喳的白露。
田曦微用手肘,推了推江阳,说的是雾都话:“问你呢,方便不?”
“哎,有摄影师在拍呢,给我点面子。”江阳抿了抿嘴。
田曦微微微歪着脑袋看记者:“你看,他刚高考完就飘了,分数还没出来呢,就凶我。”
记者看得一直笑。
能感觉到,面前这俩人,关系很不错。
而且面对镜头,一点也不紧张,非常自然。
这种采访的氛围,很容易出素材。
记者问道:“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吗?”
“是啊,从小就是。”田曦微立刻应道。
“从小?”
江阳怔了怔。
“你不记得啦,小时候,你在你家玩,我在我家玩,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田曦微说到后面,自己先捂着嘴笑。
缓和一会儿。
田曦微正色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考完,有点兴奋。”
“没事,能理解。”
“那个,我叫田曦微,他叫江阳,我们……”
田曦微刚想说,我们是演员。
忽然想起江阳先前叮嘱的。
遇到记者采访了,一定不要主动暴露演员的身份,更不要说是公司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这是个曝光的机会不假,但是要适度,否则很容易炒作痕迹太明显,播出后反而引起网友反感。
田曦微改口道:“我们确实是好朋友,他看过我跳舞,我看过他哭。”
“你啥时候看过我哭了?”
“就是上个月啊,天都城的那场哭戏,在片场。”田曦微正色道。
“那也算,那是角色哭,不是我。”
“就算,就算,就算。”
记者听得有些愣怔,不明白这两个考生在聊什么。
应该是俩人私底下玩的一些事情吧。
采访的节奏得把控后,记者又问道:“曦微,一会儿播出时,你想对看这段内容的哪些人,说什么话吗?”
“我想对我爸妈说……”
田曦微顿了顿,指尖会先捏紧校服袖口,深吸一口气,眼睛盯着镜头,像盯着爸妈平时坐在客厅里的位置,声音慢慢软下来:“爸妈,我现在看着镜头,就好像看见你们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妈妈在给我织毛衣,我爸在旁边擦我的舞蹈鞋,其实有些话我一直没说,你们每次给我交舞蹈班学费的时候,我都记着呢。”
怕自己说得太严肃了,爸妈看的时候会伤感。
她笑了笑,不想爸妈心疼。
“去年冬天,我看见我爸的皮鞋裂了道缝,他说还能穿,结果转天就给我买了双新的舞鞋,说鞋底软,跳着不硌脚,我妈每次去菜市场,都跟卖菜的阿姨砍半天价,可我一说舞蹈服小了,她立马就带我去买,还说别委屈了胳膊腿,跳得好看最重要。”
“你们总是跟我说,以后舞蹈没用也没关系,开心就好,但是我晓得,你们省下来的钱,就是想让我能多跳一会儿,多离我喜欢的东西近一点,我以前总怕自己跳不好,怕辜负你们的钱,可现在我不怕了,我可能没有多大的志向,不想当什么大明星,也不想赚特别多的钱,我就想以后能让你们不用再穿旧皮鞋,不用再砍价,能坐在台下看我跳舞,能顿顿都吃上我爸爱吃的红烧肉,我妈爱喝的排骨汤。”
她往前凑了凑,声音更轻,却更坚定:“爸妈,谢谢你们把我养这么大,以前都是你们为我操心,以后换我来,我可能走得慢,但我一定会一步一步走稳,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为我省钱了,真的,谢谢你们。”
说完田曦微又笑了。
这次眼角带着泪,却亮得很。
像小时候第一次跳完一支舞,扑进爸妈怀里时的样子。
没有华丽的话,全是记在心里的小事。
轮到江阳,被记者发问考得怎么样,江阳笑道:“考得不行,明年可能还在这,我们留个联系方式,明年还来这里找我……”
话刚说到这。
田曦微拽着江阳就跑:“走啦,走啦,拜拜,我们爬山去啦!”
风刮在脸上,带着夏天的热意。
江阳跑了几步,不忘回头对着镜头嚷嚷:“加强亚索,一定要加强亚索!!!”
田曦微向着铜良图书馆后山的方向,跑过两条街。
疯跑里有她的心事,不能告诉江阳
每一步都踩着喜欢的鼓点。
心里全是高考后不管不顾的甜。
她不是真的急着去后山,是怕记者再缠上来,打断她和江阳独处的时间。
刚才江阳要给女记者留联系方式,她拽着人就跑,反正就是不想江阳和别人多聊。
尤其是这时候。
现在江阳是她的。
高考前藏了半年的喜欢,怕老师说,怕同学笑,现在终于能光明正大拉着他的手跑,连风都带着甜。
田曦微步伐放慢下来,回头看去。
周围没像校门口那么拥挤。
路边的冰粉摊支着红底白字的招牌,玻璃柜里摆着五颜六色的小料,红糖水在罐子里晃出甜香,摊主阿姨正给两个穿校服的学生装冰粉,勺子敲得碗叮当响。
几个男生骑着自行车呼啸而过。
车筐里装着篮球和矿泉水,校服外套搭在车把上,大声聊着一会儿去打篮球的话题。
声音里全是高考后解放了的雀跃。
听见江阳说:“曦微,我们非得跑着去图书馆后山吗,打车去不行吗。”
“不行。”
“为啥啊?”
“不知道,反正,我现在就想和你跑一跑。”
田曦微又说:“还可以给你省车费,多好啊。”
记者没追过来。
这会儿,应该还在校门口,采访其他考生。
她这才把手往江阳的手掌伸去,紧紧扣着江阳的手掌,掌心汗津津的也不松。
跑得很累,脸上的笑止不住。
她把江阳的手往脸上蹭,软乎乎的触感蹭得江阳愣神。
继续跑。
“曦微,别跑了,打车打车。”
“江阳,你是不是不行啊?体力还没我好!”
“我不行?!”
江阳一只手抱着田曦微的双膝,另一种搂着她的腰,把田曦微抱起来。
吓得田曦微惊呼一声。
紧紧搂着江阳的脖颈。
她怕路边的人看,把脸埋进他怀里。
鼻尖蹭到他校服上的洗衣液味,觉得安心。
刚才跑街时,她故意拉着他的手,就是想让别人看见,她和江阳很亲近。
可学生的身份,一时半会还是转不过来。
真被抱着,又怕太招摇。
又怕又想要。
心里全是少女的小别扭。
嘴上抱怨好多人看,心里甜得发慌。
江阳不知道这丫头,为啥这会儿非要和他一起去图书馆后山。
无所谓了。
刚高考完,正是疯的时候,很正常。
陪曦微疯一把。
“我行不行?”
“行,放我下来,好多人在看啊。”
田曦微把脸埋进江阳怀里,随着江阳奔跑,心跳也跟着加速跳动着。
到了图书馆后山,才把田曦微放下来。
“累不累啊江阳?”
“我行得很!”
田曦微听得直笑,忽然发现江阳的弱点了:“我是问你累不累,不是问你行不行,你怎么跟身上安了个开关似的。”
远处校门口的喧闹变得模糊。
一路过来,记者的问话声,学生的欢呼声,慢慢变远。
这会儿在后山,风变得软了些,没有街上的热闹,只有属于两人的安静。
江阳薅的体力方面的属性再多,也扛不住这么造。
缓了会儿。
沿着小路往上走。
路边长着野草和小野花,偶尔能看见几只小蚂蚁在搬东西。
站在后山的坡上,往下边看,能看见铜良中学校门口还是挤满了人。
记者举着摄像机,镜头对着出来的考生。
家长们围在旁边,有给考生递水的。
还有一起拍照的。
看着就很喧闹。
和后山的安静完全是两个世界。
抬头是夏天的蓝。
飘着几朵白云,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斑,落在田曦微和江阳的身上,暖乎乎的。
草丛里有小虫子的唧唧声,是夏天图书馆后山特有的声音。
田曦微带着江阳,来到过年那会儿,刻字的树前。
是棵老树。
树干粗得要两个人抱,树皮粗糙。
田曦微拿着路上买的小铲子,一个劲的刨土,偶尔碰到石头,发出嗒的一声,田曦微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刨土声还响。
“曦微,刨啥呢?”
“刨个坑,把你埋了,然后尿尿,看你能不能开花结果。”
闲聊几句。
江阳抬头,看着田曦微当初刻的字。
当时是田曦微坐在他肩膀上刻的,死活不让她看。
过了一个学期。
字迹已经有点磨损。
但还是能认出来:[山有木兮木有枝]。
旁边还多了几个新的小刻痕,像是其他学生留的什么到此一游的字眼。
田曦微埋盒子的地方,土是松的,和周围硬邦邦的土不一样,露着一点彩色的包装纸角。
“江阳,帮我挖,挖不动了。”
“你到底藏了什么宝贝啊。”
“其实也不是什么宝贝,就是一张卡片,写了一些话,我想对你说的。”
田曦微声音越说越小。
拿着小铲子挖土的手有点抖。
埋这张卡片时她想很久。
上面写了一堆排比句,很浪漫,又怕江阳看不懂,同时也怕江阳看懂了,会笑她矫情。
说到后面,有点不耐烦,催促道:“你挖嘛,哎呀,你好没意思,快点。”
江阳接过小铲子,刨了几下。
发现埋着一个小盒子,露出一个角。
挖出来时用指腹轻轻擦掉盒子上的泥,连打开的动作都放轻了。
像在拆一份易碎的礼物,怕惊到盒子里藏着的曦微的心事。
打开。
里面果然有一张小卡片。
上面写着几行字,字迹很小,密密麻麻的,江阳拿出来扫一眼:“曦微,上面写的啥啊?”
“哎呀,你看嘛,要读出来。”
田曦微背对着江阳,微微低着头。
又是拍手上的灰,又是扣指甲盖。
一副很忙的样子。
忙当然是假的,只有耳朵是真的
耳朵恨不得竖起来,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听不清,只等着江阳的反应。
江阳细细阅读小卡片上的文字,默默的读。
上面写着:
我喜欢周而复始的日期。
我喜欢盛夏荷香满堂。
我喜欢铮铮向春野。
我喜欢温润橘猫。
我喜欢看晚霞。
我喜欢自由。
我喜欢风。
江阳喜欢田曦微。
我说我。
喜欢。
你。
田曦微一直听着江阳念她写的这些话。
直到听见江阳念到江阳喜欢田曦微时。
她肩膀突然抖了一下。
像被烫到似的,才发现自己早屏住了呼吸。
当初写这张卡片,想排比句时,对着草稿纸涂涂改改。
觉得写荷香满堂太俗。
又觉得写铮铮向春野显得太绕,怕江阳读不懂这份刻意的浪漫。
到最后,又忍不住把橘猫和晚霞都写进去,因为这些都是和他一起见过的场景。
埋土时特意把土拍松些,盼着江阳能快点挖出来。
江阳读到后面,嘴角露出笑,明白田曦微的意思。
当然不是笑曦微矫情。
就是觉得曦微连说喜欢都要绕这么多弯,可爱得很。
他偏头向田曦微看去:“江阳喜欢田曦微。”
“嗯?”田曦微低着头,肩膀抖了抖,声音有些飘。
没敢抬头看她
平常脾气暴得很。
这会儿跟哑巴了似的。
“江阳喜欢田曦微。”江阳又说。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小声点,说不定一会儿有人来……哎呀,我都烦我自己这个样子!”
田曦微正说着。
忽然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江阳。
那双沾满泥土的手抬起,捧着江阳的脸,手上的泥土蹭到江阳下巴也不管,带着点笨拙的认真:
“田曦微也喜欢江阳,我喜欢你。”
说完。
目光挪到江阳的嘴唇上。
不是第一次主动吻江阳了,上个学期,在江边那天晚上,给江阳跳舞时,也吻过一次。
被江阳按着脑袋拒绝了。
这次呢。
田曦微轻轻的踮起脚。
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