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
走到校外,陈拾安对林明的称呼自然而然地换成了林叔。
他举起手中的盒饭示意道:“您应该还没吃晚饭吧?我刚在食堂打包了两份,要不一会儿去租房那边一起吃点?”
“拾安有心了。”林明笑着摆摆手,“不过我今晚约了领导吃饭,带你看完房子就得过去。等下次你来叔家,叔给你下厨做顿好的。”
“想不到林叔还会下厨,那是得好好尝下林叔的手艺了。”
林明闻言也笑了:“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我们那年代的农村娃,哪有不会做饭的?好不好吃另说就是了。”
出租屋离学校不远,林明便没开车,带着陈拾安步行前往,顺便让他熟悉周边环境。两人闲聊着走到校门口。
“林叔把老房子租出去了,那您现在住哪儿?”陈拾安问道。
“离学校也很近。”林明站在校门口,往左一指,“我现在住那边的小区。”又往右一指,“出租的这套在那头的老小区。”
两处距离学校都不远,陈拾安估摸着走路十来分钟就能到。
“那梦秋同学她也是走读吗?”
林明愣了愣,随即笑道:“她在校住宿,主要我工作忙,没时间给她做饭,正好我分了有一间教师宿舍,平时她就自己在那里住,有缺什么的话我就给她带过去。”
顿了顿,他好奇地问:“梦秋跟你说我是她爸了?”
“她倒是没说,不过从您俩的相貌上我能看出来一些。”
“呵呵,拾安你看人还挺准!”
既然聊到林梦秋,话题便自然而然地落到她身上,两人继续边走边聊。
“拾安,你在班上还习惯吗?梦秋没给你添麻烦吧?”林校问道。
“都挺好的。”
林校哪能不知道自己闺女什么性子啊,自己给她塞了个同桌让她帮忙带,不给陈拾安甩脸色算不错了。
“我爱人走得早,平时工作又忙,梦秋从小就独立,就是不太会跟人打交道,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做题,没别的兴趣爱好,朋友都没有几个……”
他语气里带着些担忧:“成绩方面我自然不担心,但我总琢磨着,她这样的状态到底是好是坏……”
陈拾安安静听着,他对林梦秋不熟悉,也不好点评。
毕竟参照物的不同,每个人在别人心中所处的位置和看法也不同。
“拾安,你怎么看?”
“……我道行差之师父远矣,怕是不能给林叔太好的建议。”
“拾安谦虚了,既然你师父愿意把道观都传给你,自然是信得过你的本事,叔也想听听你们年轻人的看法。”
“林叔方才所说的,其实不过是一系列的参照对比罢了,或许这并不是真实的她。我倒是觉得,梦秋同学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只要她自己过得舒服、过得不后悔就行。”
陈拾安顿了顿,“不是所有选择都必须要做出正确选项,只要她想,她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况且,人生漫漫,她还年轻,所谓看起来‘正确’的选项,也不见得真的是正确。”
林校听完陈拾安的话,陷入了沉思。
一直以来,他听过不少人对自家闺女的评价,有夸她成绩好、有夸她不用父母操心,也有说她性子太冷、说她不懂人情世故。
倒是从没有人像陈拾安这样,说她喜欢就行。
话语间,那种理解和包容的姿态,竟一时间让林明这个当父亲的都有些自愧不如。
他不由对陈拾安刮目相看——这话若是陈老道长说的,他觉得理所当然,可说出这般见解的,竟是个和自家闺女年纪相仿的少年。
“拾安此话有理。”
林校点头笑道,“要不是知道你们今天才认识,我还以为你们早认识好几年了。果然还是同龄人更能互相理解啊。”
“林叔过誉了。”陈拾安客气道,“我这不过是些普世之见,论对梦秋同学的了解,自然比不上您。”
品行端正、沉稳谦逊,说话还好听,林明对这小伙子是越来越喜欢了。
“那是,我这当父亲的,自家闺女啥样还是清楚的。她呀,平日里看着冷,但其实刀子嘴豆腐心。拾安你不用怵她,平日里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她就是,她不会不告诉你的。”
“就怕惹得梦秋同学不高兴,要换我座位呢。”陈拾安半开玩笑道。
“她敢,叔给你做主呢!”
……
在林梦秋把陈拾安列入[同桌考察生死谱]中的时候,殊不知陈拾安已经从她老爹这里拿到了[梦秋使用说明书]
同桌作为校园里最特殊的同学关系,在未来很长一段学习生活中要朝夕相处,陈拾安对此还挺看重的,不求能有多亲近,只要别不欢而散就行。
当然,真要散了,那就说明不合适,没有同桌的缘分,总之横竖影响不到他。
内耗这种事,在陈拾安眼里是不存在的。
闲聊间,两人已走到出租屋所在的小区。
“这小区有些年头了,是我刚参加工作时买的。”
“那时候学校有政策补贴,买得便宜。一晃二十多年过去,这些楼都破旧了。”
陈拾安和包里的猫儿在打量着小区环境,林校长就在一旁稍作介绍。
“楼虽然破旧了一些,但小区整体环境还算可以。周边小卖部杂货店之类的一应俱全,往西走几百米还有个农贸市场,关键是离学校也近。既然拾安你决定走读,倒不如就住这里,上学也方便,就是没有电梯,咱楼层在九楼,以后就需要你多爬爬楼梯了。”
“林叔,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爬楼梯没问题,在上山的时候,我上下山一趟都得一个多小时呢。”
陈拾安说的不是客气话,他真心觉得这里的居住条件很不错了。
这小区虽老旧,却干净整洁,生活设施也便利,爬楼梯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林叔以前也住这儿吗?”
“住过几年,后来结婚换了房子,这里就一直租出去了。”
爬楼梯时,老少两人的体力差距就体现出来了,陈拾安背着肥猫背着行李像是如履平地,林明边爬边说话,很快就气喘吁吁。
“呼、果然人到中年保温杯里得泡枸杞啊……”
“林叔您多注意保养才是。”
“呼、我这儿在顶楼,平日里租得也便宜,三房一厅租一千二。”
“周边都租多少呢?”陈拾安好奇道。
“两千左右吧,哪怕是老破小,但毕竟是学区房,交通生活都便利。”
“那林叔您这就算是顶楼,租一千二也算是很便宜了。”
“是啊,现在不缺钱我也没卖的打算,反正就租着嘛。租的大多数是刚毕业的年轻人,手里都没啥钱,我看着品性不错的就租过去,算是给社会减轻点负担,呵呵……”
“林叔大义。”陈拾安拱手佩服。
“力所能及,举手之劳而已。”
林校摆摆手,神色却满是受用。
“我们那时候有红利,只要没病没痛,有点学历和脑子,人勤快点,总能赚到钱。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年轻人不容易,能帮衬点是点。”
林明说的这些,陈拾安大多没概念。果然是久居山中、不食人间烟火,这次下山,真让他涨了不少见识。
好不容易爬到九楼,两人在一扇写着[901]的门前停下。
“到了,就是这儿。”林明擦了擦汗,“我没带备用钥匙,不过租这儿的小姑娘应该在家,她下班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
说着,他屈指敲了敲门:“小李,小李在家吗?我是房东林叔!”
“来了、来了。”
听着里头传来的清晰回话声,陈拾安眨了眨眼睛,脑海迅速搜寻出某个女子的形象和面容。
这声音……居然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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