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柏家离开,引擎的轰鸣声尚未响起,单知影的手机便在副驾驶座上剧烈振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父亲”两个字。
单知影滑开接听,单时堰那带着几分焦躁与掩饰不住担忧的声音响起。
“小影,你知道临川去哪了吗?”
单知影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顿,眉宇间掠过一抹极浅的不耐。
昨晚那个男人在公寓门口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残留在记忆中,但此时他身在何处,她确实一无所知。
“不知道。”她声音平淡,像是在交代一个与己无关的公事。
“临川这家伙,昨天莫名其妙对我说了些不知所云的话。我想找他当面问清楚,结果这孩子到现在都没回来,电话也关机。”单时堰长叹了一口气。
“我派人查了他名下的所有不动产,甚至连周边的酒店都翻遍了,完全没有他的出入境记录和消费记录。他凭空消失了。”
单知影看着前方,语调没有起伏,“他是个成年人,单家既然没接到绑架勒索电话,他大概只是想换个地方清醒一下。”
“不应该啊……”单父在电话那头低声自语,语气愈发不解,“就在今天早上,律师收到了一份他提前签署好的法律文件。”
“他竟然要把名下所有的股权全部转让给你。这种大事,他难道不该当面告诉你?”
“股权?”单知影的眉头终于紧紧皱起,她本以为这又是单临川的伪装,只是说说而已。
“那些东西,我不需要。”提起那所谓的股份,单知影眼神冰冷,她不想和单临川再有任何牵扯。
“小影,你实话告诉我,你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单时堰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试探与不安,“是有什么矛盾,还是……?”
最近单家内部那些关于“兄妹不伦”的流言蜚语,即使佣人们再怎么噤若寒蝉,也总有那么几句漏进单父的耳朵里。
但他不愿相信。单临川也是他看着长大的,那个孩子性格冷硬,正派得近乎发邪,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在他看来,单临川的行为反常,一定是因为别的原因。
单知影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
“单临川早就知道了。关于他父母那场车祸的……真相。”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隐忍蛰伏,目的只有一个,向你复仇。”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直没有告诉我!”单时堰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厉声质问。
“我能处理好。他并没有得逞,不是么?”单知影反问。
“……我当然相信你能处理好。”单时堰咬着牙,语气焦急中带着一丝被误解的挫败感,“但这件事从头到尾就不该发生!”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急促:“你现在立刻回来。我有事和你当面说清楚。”
单知影抬手揉了揉微痛的眉心,最终调转方向。
她确实也想看看,当年的那场意外,到底还有什么隐情。
“半小时后到。”
单家书房
单知影推门而入时,单时堰正背对着门站在巨大的书架前。他手里拿着一张已经有些年头的旧照片,指尖摩挲着边缘。
“您想说什么?”单知影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
单时堰转过身,将照片轻轻放置在桌上。照片里是两个年轻男人的合影,眉眼间依稀能看到单临川父亲的影子。
“临川他……彻底误会了。”单时堰走到落地窗边,身形显得有些佝偻,仿佛这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当年他父母的那场车祸,确实并非单纯的意外。但我,不是因为我。”
单知影没接话,她在等他继续说。
“临川的父亲,他是个极其聪明、甚至比我更适合坐在这个位子上的继承人。按理说,单家当年的大权确实应该平稳地交到他手中。”单时堰叹息着,眼神陷入了回忆,
“但他太傲了,也太心急。他信错了人。”
单知影目光落在照片上,等待着后文。
“当年,他听信了一个B洲财团的谗言,想要签订一项表面辉煌、实则是致命陷阱的对赌协议。”
“我当时一再劝他,但他坚信自己的眼光。后来我才知道,他如此不顾一切的原因是,在那之前,他已经为了堵住之前的亏空,偷偷挪用了大量的家族公款投资那个项目。他回不了头了。”
单时堰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我当时的本意只是想阻止他去签那份合同。只要他错过那个签约时间,单家就有机会介入审计。”
“所以我命人在他的车上动了一点手脚,原本只是想让蓄电池电量耗尽车抛锚在半路,争取一些谈判的时间。”
“谁知道,有人想要他的命,换掉了制动和刹车系统。”
单知影抬手摩挲着下巴人真地思考着。
“所以,不是你的原因导致最终的车祸。”
很显然,是刹车系统出了问题才会导致车祸,他们甚至没有等到电池耗尽让车停下来。
“我只想保住单家,没有想要他的命。”单时堰闭上眼,声音颤抖,“这么多年,我没解释,是因为我确实有罪。”
“也许,我换种方式劝他,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我不能让临川带着这种恨意继续下去。他现在突然失踪,我担心他……”单时堰长叹了一口气,看向单知影。
“归根结底,是我欠临川那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