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江水脉。
芒山南望,奔腾浩瀚的沧江江流一望无际,犹如天地之野马,奔腾而往复,绕着沧州各府昼夜流淌。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一个白布儒袍夫子,手持书卷,正带着一群学院的学子站在芒山之上,居高而吟。
“夫子,不知此言何意?”一个学子恭恭敬敬地请教道。
那年老夫子,摸着花白的胡须,轻叹说道:“等你们到了老夫这个年纪,就会明白了!年少之时,大多仗恃时光,殊不知光阴如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等垂垂老朽之际,方才醒悟!所以你们要励志进学,万不可心生懈怠!”
“吾等谨记先生教诲!”众弟子届时恭敬下拜。
然而其中有一青年,看着着眼前的苍莽景象,只觉天地浩瀚,天地众生真就如同蜉蝣而已,朝生暮死,一时之间有些怔怔出神。
许久之后,他上前一拜,对着夫子恭敬问道:“敢问夫子,世间可有妙法,能超生死,出轮回,独立于光阴之外?得自在逍遥?”
“谬论!郭梁,你是野史奇谈看傻了吗?难道将来要学那个无生妖道,在朝堂之上,以方外邪术,蛊惑圣听吗?”一个身量高大的青年闻言,立刻斥责道。
他这番话说得颇重,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同时心中冷笑,没想到这郭梁如此不智,居然在这位岑夫子面前,提起这些怪力乱神之事。
要知道,这位夫子,正是因为看不惯当朝国师,三番五次谏言未果,方才心灰意冷告老还乡。
他虽然已经退隐还乡,但作为朝中清流,依旧极有影响力,若能得其青眼,便能够以此为入仕之阶,踏入大虞朝堂。
所以他刚刚才大声斥责,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还能让岑夫子,对这郭梁生出厌恶之感。
年老的岑夫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让青年不由得心中一凛。
不过岑夫子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对着刚刚求教的郭梁问道:“老夫今年已经活了六十有三,不敢说通晓天下之事,但也算见多识广,你所说的玄门妙法,老夫也曾见识过!”
此言一出,那些书院学子不由得大为诧异。
郭梁眼神一亮,拱手问道:“弟子愿闻其详!”
只听岑夫子继续说道:“那个无生道人便是一个通晓玄术的异士,只可惜此人心术不正,迟早会遭到天诛!而这些方外异术也不足以治国安邦,所以老夫奉劝你一句,不要笃信这些东西,治经著典方为正道!”
眼前的这个郭梁,无论才学性情,都是上上之品。
所以他一番谆谆教诲,便是意图将郭梁危险的想法纠正回来。
然而郭梁却躬身一礼,接着恭敬说道:“多谢夫子解惑,只是弟子听闻金州之地有一玉晨真人,微妙通玄,此番既然游学至此,有心前往求教一二,还望夫子成全!”
这玉晨真人之名,他在梁州之时,就已经有所耳闻。
他有一远方表兄,据说就曾在金华府城,被那位玉晨真人的神通救过性命,还得了一枚苦杏杏核,作为日后践行功德之道的凭证。
而这枚杏核,如今就在他的怀中。
而此行,他也不是为了游学,而是想要借游学通关的便利,穿过沧州关隘,前往那已经变成“叛乱之地”的金州,去拜访那位玉晨真人。
然后用这枚,已经积攒了不少功德的杏核,替表兄向玉晨真人求救。
岑夫子轻叹一声,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定,等到了沧州府城之中,老夫自会请当地府主,为你开具通关文书,助你前往金州之地。”
“多谢夫子!”郭梁连忙拜谢道。
“那玉晨道人,虽声名远扬,但估计也是个装神弄鬼之辈!郭兄此举殊为不智啊!”那高大青年心中暗喜,不过还是假意劝了几句。
“何方狂徒?一派胡言!”
然而,只听得一声娇柔的怒斥,自林中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眉目如画的娇俏少女,柳眉倒竖,对着高大青年大声斥道。
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却已出落地亭亭玉立,眉宇之间,更是有着一股灵动之意。
而且身上气质出尘,宛若画中仙子,就算是那些世家大族之中,花费无数养出来的贵女,与之相比都如同尘埃与明珠之别。
这些书院弟子,大多出身极好,却也没见过此等女子,一时看得呆了。
那高大青年被人斥责,本想发怒,他出身梁州最大的世家,一向养尊处优,哪里受过如此斥责?
但转头一看,见是一位清丽少女,刚刚的不快顿时抛诸脑后,拱手笑道:“小生马才,见过姑娘!不知姑娘为何要出口伤人?”
金瑜瞪着秀丽的眼睛,怒气冲冲地说道:“是你先出言不逊的!你凭什么说玉晨真人装神弄鬼?你可知真人他当初救下了多少百姓?又有多少人,因为功德之道的推行而受到恩惠?”
她一口气说完,然后便冷哼一声,想要转头离开。
这不过是些书生而已,自己何必与他们置气?
临走之际,她打量了郭梁一眼,认真说道:“你若是想见真人,不妨先广修善德,或许能有几分缘法!”
郭梁心中一动,施礼问道:“姑娘可是认识玉晨真人?”
金瑜如今有着真炁二重的修为,耳力极好,听到了几人的对话,知道这个青年书生,同样也是心慕仙道。
而且言语之间,对真人并无不敬,所以金瑜也愿意指点对方几句。
只见她澄如清水的眸光之中,漾起一丝敬仰之色,认真说道:“我曾与真人有过一面之缘,得了真人不小的恩惠,你若有心拜访真人,建议你先前往杏林,摘取一枚枝头的苦杏,再广行善德,如此说不定可以得见真人!”
当初医道大会之地,已经由赤松道宫种下了一片杏林。
上面所结的苦杏,杏核同样可以作为功德之道的凭证。
一旁的马才,见郭梁居然与金瑜攀谈了起来,眼中露出一抹妒恨之色,心下冷哼一声。
这郭梁传闻与太微山的那伙反贼,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在梁州动他不得,但等到了沧州府城之中,定要他好看!
于是出言打断两人谈话,对着岑夫子说道:“夫子,天色不早了,我看还是尽快赶往府城为好,毕竟这山林之中,多有野兽盗匪,我等虽然不惧,但也不必惹此麻烦!”
岑夫子闻言,看了一眼天色,对着金瑜说道:“时候确实不早了,山中道路艰险,姑娘不妨与我们同行!一同前往府城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