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灵洞内的灵气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奶,顺着白玉台的阵纹流转,在凌尘周身形成一道白色的灵气漩涡,将夜明珠的光晕都搅成了碎金。
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身骨骼发出越来越清晰的“嗡鸣”,仿佛有玉磬在体内震动,每一次震颤都引动着洞顶的钟乳石,滴落的水珠都带着灵气的清响。
“咔嚓——”
一声细微的脆响从丹田传来,如同寒冬冰层碎裂。卡在炼气五层巅峰多日的壁垒,终于在极品破障丹与聚灵阵的双重冲击下彻底瓦解!
狂暴的灵气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丹田,原本只有米粒大小的灵力核心,竟在瞬间膨胀到黄豆大小,表面还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路——这是炼气六层的标志,灵力密度比寻常修士凝实三倍,流转时带着金石之音。
更惊人的是骨骼的变化。随着最后一丝杂质被灵气冲刷而出,他的四肢百骸都透出温润的玉色,骨纹间流淌着淡淡的流光,甚至能隐约看到灵气在骨骼中循环往复,形成独特的周天——《九转炼神诀》第二重“骨映玉”,成了!
“呼——”
凌尘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气柱在灵气中凝成白雾,竟在空中停留了三息才缓缓散去,带着最后一丝骨骼杂质的腥气。
他睁开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起身时,身形微动便已出现在丈许外的石壁前,指尖轻触冰凉的岩石,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滞涩——炼气六层的灵力配合“骨映玉”的肉身,让他的速度和力量都发生了质的飞跃,指尖的力道甚至在石壁上留下了浅浅的印痕。
“是时候出去了。”他抬手抚摸着石壁,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更加清醒。洞外的唇枪舌剑,才是真正的考验。
此时的聚灵洞外,已是剑拔弩张。
刘长老站在石门旁,锦袍的前襟因激动而敞开,露出里面的玉佩,脸色铁青地对宗主道:“宗主!这小子定是在洞内修炼了邪功,否则怎会突然斩杀同门?赵虎和李青可是我丹堂的好苗子!请您立刻下令破门查验,若让他跑了,我青岚宗的规矩何在?以后谁还会把宗门法度放在眼里!”
药老背着手站在对面,粗布短褂在风中微微摆动,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刘长老一口咬定是凌尘杀人,可有证据?聚灵洞的锁灵阵是你亲手检查的,说是万无一失,若真有同门进入,阵法怎会毫无反应?莫不是你监守自盗,故意栽赃?”
“我……”刘长老语塞,他没想到这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老药农竟如此牙尖嘴利,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涨红了脸。
宗主眉头微蹙,手指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落在石门上——阵法确实完好无损,连一丝灵力波动的异常都没有,这让他心中对刘长老的话多了几分疑虑。
就在这时,石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带着洞内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让在场众人都精神一振。
凌尘缓步走出,青色劲装在灵气拂动下轻轻飘动,周身虽未刻意释放灵力,却有种渊渟岳峙的气度,骨骼透出的玉光让他整个人都带着温润却坚韧的质感,与三日前的少年判若两人。
“你总算肯出来了!”刘长老如获至宝,指着凌尘厉声道,声音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快说!你把赵虎和李青藏在哪了?他们可是跟着你来聚灵洞的,现在人不见了,定是被你杀了!”
他口中的赵虎和李青,正是刚才被灭口的两个影卫,此刻却被他说成是“丹堂弟子”,试图混淆视听。
周围的执法弟子纷纷握紧兵器,目光警惕地盯着凌尘——刘长老早已暗中散布谣言,说他为独占聚灵洞的灵气,残杀同门,不少不明真相的弟子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敌意。
凌尘却看都没看刘长老,只是对宗主躬身行礼,动作标准而恭敬:“弟子在洞内修炼三日,心无旁骛,未曾见任何人进入,不知刘长老所言何来?或许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人?”
“你还敢狡辩!”刘长老跳脚道,指着身后一个瑟瑟发抖的药童,“他!他亲眼看到赵虎和李青跟着你进了洞!”
那药童吓得脸色惨白,显然是被刘长老逼来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哦?不知是何人所见?”药老淡淡开口,目光扫过那药童,带着一丝威压,“不如请出来对质?让他说说赵虎和李青穿的什么衣服,手里拿的什么法器?”
刘长老脸色一白,他所谓的“证人”本就是临时抓来的药童,哪知道什么细节?那两个影卫穿的是夜行衣,拿的是淬毒短刃,这些怎么能说出来?
“我……我……”他支支吾吾,额头渗出冷汗。
“够了!”宗主忽然抬手制止,目光如炬地落在凌尘身上,“你在洞内三日,可有察觉异常?比如阵法波动,或者陌生气息?”
“除了灵气比往日浓郁,并无异常。”凌尘坦然道,目光转向刘长老,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只是刚才出关时,隐约闻到洞外有‘化尸散’的气味,腥臭中带着焦糊味,似乎有人在处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莫非是刘长老在销毁证据?”
化尸散?!
宗主和几位长老都是脸色一变。这东西是邪修惯用的伎俩,腐蚀性极强,青岚宗内只有执法堂才有少量存货,用于处理剧毒之物,寻常弟子根本接触不到,更别说丹堂长老了!
药老适时补充,从怀里摸出块沾着白色粉末的碎石,递到宗主面前:“老奴刚才在洞外巡查,确实看到两个黑衣人影鬼鬼祟祟,见我出现就跑了,地上还留着这东西,正是化尸散的残留物,不信宗主可以让执法堂查验。”
碎石上的粉末与执法堂的化尸散一模一样,遇灵力便冒出白烟!
刘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不……不是我……”
宗主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他活了近百年,怎会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刘长老如此急切地要破门查验,又拿不出确凿证据,反而牵扯出化尸散,若说他与此事无关,谁能相信?
“刘长老,”宗主的声音带着寒意,像冰锥刺人,“你掌管丹堂多年,按理说不该接触化尸散吧?这东西,通常是用来处理什么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我没有!是他!是这老东西栽赃我!”刘长老慌忙辩解,手指着药老,却显得色厉内荏,毫无说服力。
就在这时,药老忽然上前一步,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精光,像沉睡的猛虎睁开了眼:“宗主有所不知,十年前黑风岭出现血煞门余孽,老夫曾与他们交过手,他们用的正是这种化尸散,用来销毁杀人证据!而且……”
他指向刘长老腰间的玉佩,那玉佩是血红色的,此刻在灵气波动下隐隐发光:“那块‘血玉’,是用血煞门特有的‘噬灵血’沁养而成,寻常修士佩戴会被吸走灵气,折损寿元,唯有修炼了血煞门邪功的人,才能与之相融,甚至用它来储存邪气!”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刘长老脸色剧变,下意识地捂住玉佩,像被烫到一样,厉声尖叫:“你胡说!这是我家传的玉佩!是你这老东西嫉妒我,故意污蔑!”
“是不是胡说,一试便知。”药老指尖弹出一道灵力,精准地打在玉佩上。
灵力刚接触到玉佩,那血玉瞬间变得通红,表面浮现出狰狞的血纹,像有无数小蛇在里面蠕动,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连周围的灵气都变得浑浊——正是血煞门邪器的特征!
“果然是血煞门的邪物!”宗主猛地站起身,紫袍无风自动,眼中怒火熊熊,“刘成!你还有何话可说?!”
刘长老面如死灰,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眼神涣散,像丢了魂。
执法执事上前,将刘长老死死按住,搜身时从他怀中搜出一枚黑色令牌,上面刻着“煞”字,与之前血煞门弟子的令牌一般无二,只是令牌边缘多了三道血痕,显然等级更高,是小头领级别。
“押下去,关进天牢,彻查他与血煞门的勾结,牵连出的所有人,一律严惩不贷!”宗主厉声下令,语气中带着痛心和愤怒,显然没想到自己宗门的长老竟会勾结邪修。
看着刘长老被拖下去的背影,凌尘心中微松——最大的威胁,暂时解除了。但他知道,血煞门绝不会善罢甘休。
药老走到他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冷意:“血煞门的根基比你想的深,刘成只是个小角色,他背后定有更大的鱼,别掉以轻心。”
凌尘点头,他能感觉到,药老在说出血煞门时,语气中除了厌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刻骨仇恨?像是有血海深仇。
宗主走到两人面前,目光在药老身上停留了许久,忽然郑重地拱手行礼:“多谢李前辈出手相助,青岚宗感激不尽。若非前辈慧眼,险些让邪修蒙混过关,败坏门风。”
药老淡淡摆手,背起药篓往外走:“只是看不惯邪修作祟罢了,宗主不必多礼。”
宗主深深看了药老一眼,显然认出了他的身份,却没有点破,又对凌尘道:“你此次不仅揭露了内奸,还在聚灵洞突破到炼气六层,根基扎实,心性沉稳,老夫决定再给你一个奖励——炼丹峰的‘丹道阁’,你可以随时进入查阅典籍,丹堂的药材,你也可按需取用。”
丹道阁是青岚宗存放炼丹秘籍的地方,藏有无数珍贵丹方,只有核心弟子和丹堂长老才能进入!
这无疑是天大的恩赐。周围的弟子们个个露出羡慕的目光,看向凌尘的眼神中,再无半分轻视,只剩下敬畏。
凌尘躬身行礼:“多谢宗主。”
夕阳西下,将聚灵洞的石门染成金色,拉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凌尘站在洞前,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炼丹峰,峰顶上的丹道阁隐约可见,像藏在云中的宝库。他握紧了手中的剥灵刀,刀身映出他坚定的眼神。
刘长老倒台,只是一个开始。血煞门的阴影仍笼罩在青岚宗上空,而药老的真实身份,也像蒙着一层迷雾,越来越神秘。
但他并不畏惧。
炼气六层的修为,“骨映玉”的肉身,加上即将开启的丹道阁……他的根基,正一步步夯实,像一棵深扎根须的大树,在风雨中愈发挺拔。
转身看向药老,对方正背着药篓往药圃走,背影依旧佝偻,却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和威严。
“李老,等等。”凌尘快步跟上,“您刚才说,十年前与血煞门交过手?不知是因何事结怨?”
药老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风声穿过他的发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风声穿过洞口,带着聚灵洞的灵气,拂过两人的衣袂。
凌尘知道,这位神秘的药老,身上藏着的秘密,或许比血煞门的阴谋还要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