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的山门在晨光中泛着玉色光晕,云雾如轻纱般缠绕在门柱的盘龙雕刻上,显得庄严而神圣。
当凌尘和药老带着获救的修士们出现在山门前时,等候多时的弟子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云层。
林风带着残部早已归来,此刻正站在最前排,看到凌尘时,激动地挥了挥拳头。
宗主亲自迎上前,紫袍在晨光中泛着柔光,目光落在凌尘怀中的丹王鼎上,青铜鼎身的火焰纹在阳光下流转,比百年前典籍记载的更加鲜活,仿佛有生命在其中跃动。
他对着药老深深一揖:“前辈受苦了,青岚宗欠您的,今日总算能还上一二。”
药老摆了摆手,眉宇间带着疲惫却难掩欣慰:“都是小辈们争气,我不过是敲敲边鼓。”
他看向凌尘,眼中带着期许,“这鼎认主,往后就交给他打理吧,他的性子稳,不会辱没了丹王鼎的名声。”
“理应如此。”宗主转向凌尘,语气郑重,声音传遍山门,“你揭露血煞门阴谋,寻回镇派之宝丹王鼎,护我宗门及周边各派周全,功绩卓著。
从今日起,你晋升为内门核心弟子,掌管炼丹峰丹道阁,可自由查阅宗门所有丹道典籍,包括历代长老的炼丹手札。”
这个任命让周围的长老们都露出赞同之色,连最严苛的三长老都点头认可。
核心弟子之位,掌管丹道阁之权,这已是青岚宗能给予的最高礼遇,连当年的药尘长老年轻时都未曾有过这般殊荣。
凌尘躬身谢恩,心中却掠过一丝疑虑——蚀骨崖深处那双猩红的眼睛,始终让他不安。
血屠虽死,但那道目光中的阴冷与算计,绝非寻常血煞门弟子所有,更像是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正冷冷注视着这一切。
回到药圃收拾行囊时,药老忽然将他拉至锁灵藤环绕的石墙后,从怀中摸出个陈旧的木盒,盒身刻着简单的丹纹,边角已磨损发黑:“这是当年我追查血煞门时,从一个黑衣人口中搜出的,一直没机会破译,上面的符文古怪得很。”
木盒里是卷泛黄的兽皮卷,皮质粗糙,上面用血色墨水画着奇怪的符文,扭曲如蛇,既不像功法口诀,也不像地图标记,反而与丹王鼎底部的暗纹有些相似,只是更加杂乱。
凌尘将丹王鼎贴近兽皮卷,鼎身突然亮起,那些符文竟如同找到归宿般,顺着鼎身的纹路流动起来,在鼎底组成了一行小字——“血魔本源,藏于青州极北‘万尸谷’,非心焰不可灭”。
“万尸谷?”药老脸色微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疤痕,“那是上古战场遗迹,传闻埋着十万修士的尸骨,终年被死气笼罩,连筑基期修士都不敢深入,据说谷中还有‘尸王’镇守,实力堪比金丹期。”
凌尘指尖划过鼎底的字迹,心中寒意渐生:“看来血屠只是个幌子,真正的血魔本源,根本不在蚀骨崖,他的祭坛不过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
他忽然想起《血魔功》残卷的最后一页,记载着“本源不灭,血魔不死”,当时以为是邪功夸大其词,如今看来,竟是真的,血屠只是个被推到台前的棋子。
“此事非同小可。”药老收起兽皮卷,神色凝重,“你刚归宗,根基未稳,不宜再贸然行动。先稳住阵脚,将丹王鼎的灵纹彻底激活,熟悉心焰的掌控之法,再做打算。”
他顿了顿,又道,“我的血毒虽被鼎焰压制,却未根除,需入炼丹峰的‘冰火泉’疗养,短时间内帮不了你,凡事多与宗主商议,他是可信之人。”
正说着,丹堂的秦长老匆匆赶来,花白的胡须都在颤,手中拿着一封烫金请柬,边缘绣着海浪纹:“凌小子,蓬莱岛的人来了,说是要多谢你救了他们的少岛主敖青,还带来了‘碧海灵髓’,说是能助你淬炼灵根,提升修炼速度。”
蓬莱岛是青州东部的修仙大派,盘踞在东海诸岛,以丹术和控水术闻名,与青岚宗素有往来,此次被掳的修士中就有蓬莱岛少岛主敖青,据说灵根纯净,是蓬莱岛百年不遇的天才。
“蓬莱岛的碧海灵髓?”药老眼中闪过异色,“那是用深海万年珊瑚髓炼化而成,淬炼灵根的至宝,对五行灵根尤其有效,能洗去杂气,让灵根更精纯,你正好用得上,可别浪费了。”
凌尘跟着秦长老前往前殿,心中却愈发警惕。血煞门的余孽未清,蓬莱岛此时送来重礼,是真心感谢,还是另有所图?毕竟《血魔功》与青岚宗的渊源牵扯甚广,蓬莱岛作为老牌宗门,会不会也知晓些什么?
前殿内,一位身着蓝袍的中年修士正与宗主交谈,他面容方正,腰间挂着枚贝壳状令牌,令牌上的海浪纹栩栩如生,气息沉稳如山,竟是筑基中期修士——蓬莱岛的大长老,敖广。
旁边站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正是获救的少岛主敖青,他穿着青色锦袍,眉宇间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怯懦。
“凌小友,大恩不言谢!”敖广见凌尘进来,起身拱手,动作洒脱,眼中带着真切的感激。
“若非你出手及时,青儿恐怕已遭血煞门毒手,蓬莱岛欠你一份情。”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个水晶瓶,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液体,流动如活物,正是碧海灵髓。
“这点薄礼,还请收下,虽不及你的救命之恩,也算我蓬莱岛的一点心意。”
凌尘接过水晶瓶,灵髓入手微凉,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精纯水系灵力,确实是宝物,对他的五行灵根大有裨益。
他正欲道谢,敖青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怯意,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凌哥哥,我在血煞门的地牢里,听到看守的人提到‘万尸谷’,说要在那里……复活什么很厉害的东西,需要很多很多灵根纯净的人。”
万尸谷!
凌尘和宗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敖广显然也不知情,皱眉追问:“青儿,仔细想想,还听到了什么?他们有没有说复活的是什么?”
“他们说……需要‘九转炼神诀’的修士做引……”敖青的声音越来越低,头几乎埋到胸口,“还说……青岚宗就有这本功法的残页,找到残页,就能找到修炼这功法的人……”
此言一出,满殿皆静。
《九转炼神诀》是凌尘的根本功法,连药老都只知其名,不知详情,血煞门怎会知晓?还知道青岚宗有残页?这绝不是巧合!
宗主脸色微变,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药老常去的后山方向,那里藏着青岚宗最古老的典籍库,封存着历代不传之秘。
他沉声道:“敖长老,此事牵涉甚广,关乎青州安危,可否借一步详谈?有些内情,需单独告知。”
敖广点头:“自当从命,蓬莱岛与青岚宗唇齿相依,绝不能让血煞门的阴谋得逞。”
两人转入内殿后,秦长老拉着凌尘走到角落,压低声音,语气带着震惊:“凌小子,你可知晓?宗门典籍库确实藏着半卷《九转炼神诀》,是百年前药尘前辈带回来的,一直被列为禁书,除了历代宗主和丹堂首席,无人知晓,连我也是偶然听师父提起过一次!”
凌尘心中巨震。药老不仅是百年前的丹尘长老,还与他的功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绝不是巧合,药老让他进苦役营,教他炼丹,恐怕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修炼的是《九转炼神诀》!
回到炼丹峰的丹道阁时,暮色已浓,夕阳将丹道阁的琉璃顶染成金色。
凌尘将碧海灵髓倒入丹王鼎中,又取出从蚀骨崖带回的《血魔功》残卷,尝试以鼎焰炼化其中的邪力,想看看能否从中找到更多线索。
出乎意料的是,残卷在鼎焰中并未焚毁,反而浮现出与《九转炼神诀》相似的运功路线,只是逆转了灵力流向,将温和的炼体灵力转化为凶戾的血气。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血魔功与九转炼神诀,竟是同源异流,一正一邪,如同镜中倒影,难怪血煞门会盯上修炼《九转炼神诀》的人。
鼎底的火焰纹忽然亮起,将残卷的内容吸入其中,与之前的兽皮卷符文融合,渐渐组成一幅残缺的地图,线条粗糙,却清晰地指向青州极北的万尸谷深处,标注着“本源之核”的位置,旁边还画着个诡异的祭坛,与蚀骨崖的祭坛相似,却更加庞大。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轻微的破空声,细如蚊蚋。凌尘迅速收起地图,只见一张纸条被钉在窗棂上,上面用鲜血写着一行字:“想知道你爹娘的下落,来万尸谷。”
爹娘?!
凌尘猛地握紧拳头,纸条上的字迹带着熟悉的阴冷,正是蚀骨崖深处那双眼睛的气息!他们竟掳走了爹娘?还是以此为诱饵,引他前往万尸谷?
他冲出丹道阁,望着青州极北的方向,夜空中的星辰仿佛化作无数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充满了恶意。
归宗的喜悦荡然无存,新的危机已如影随形。万尸谷的迷雾,爹娘的下落,药老的秘密,《九转炼神诀》与血魔功的渊源……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个禁忌之地,像一张无形的网,正缓缓收紧。
丹王鼎在怀中微微颤动,仿佛在呼应他的决心,鼎身的火焰纹流转不息,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凌尘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宗主的住处——他知道,有些事,必须立刻说清楚,血煞门的阴谋远比想象中更深,仅凭他一人,难以应对。
夜色中的青岚宗静谧祥和,虫鸣与风声交织,谁也不知道,一场牵涉上古秘辛的风暴,已在年轻的核心弟子心中悄然酝酿。
而万尸谷的方向,死气正随着月色愈发浓郁,如同翻滚的墨汁,仿佛在等待着猎物的到来,准备将其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