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去世后,她在舅舅家待过一段时间,舅舅家里在农村,经济不富裕,家里只有三个房间,阮依依和弟弟各一个,阮清梨跟阮依依一起住。
阮依依说她晚上老是躲在被窝里哭,太吓人了,把她赶去了客厅睡。
那时她年幼丧父丧母,又寄人篱下,一时接受不了,天天都以泪洗面。
舅舅在楼梯底给她支了一个小床,一起床就看到会飞的蟑螂爬来爬去。
舅妈每天对她说话都夹枪带棍,动不动就把她的肩膀掐得青紫。
她穿的是阮依依穿剩下的衣服,吃饭时多夹一块肉,舅妈都会狠狠瞪她,不给她用洗发水,让她用洗衣粉洗头发……
舅舅和舅妈总因为她的学费吵架。
她上高一时,偷听到舅妈和媒婆商量把她嫁出去。
媒婆嫌她年龄太小,狮子大开口要八成的彩礼。
外婆上门探望舅舅,阮清梨请求外婆带走自己。
她只剩下外婆这个亲人了,爸爸那边没有亲戚,他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
阮清梨思绪闪回到现实。
从前的种种心酸像电影桥段,在她眼前播放,酸涩涌上眼眶,她的眼尾湿红,喉咙哽住了,她动了动嘴唇,发不出声。
温羽宁继续道,“我跟她说,跟你没联系了。”
挂了电话。
阮清梨愁绪万千,心里下定决心,爸妈投资失败的事要好好查一查。
她静悄悄走进了甜甜的房间,床头的小夜灯亮着,昏黄的灯光照在墙壁上。
甜甜睡得恬静,墨染的睫毛覆在眼下。
睫毛天生又黑又卷翘,跟傅斯雨一样。
甜甜双手搭在被子上。
阮清梨怕她着凉,帮她掖好被子。
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看到女儿后,她心情平静下来,她摸着女儿的右耳,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愧疚,眼眶凝起一层水雾。
三年前,她和女儿阮甜甜遭遇车祸,她毁容进行了容貌修复,而甜甜耳蜗受损严重,急需用钱动手术植入人工耳蜗。
司机是个老赖,凑不出赔偿款。
甜甜今年刚满六岁,是植入人工耳蜗的最佳时期,但手术费还有二十万的缺口。
傅斯祁提出,只要和他假结婚,为期一年,就能给她一百二十万的酬劳,按月支付。
很快,甜甜就能做手术,跟普通的孩子一样了。
……
傅斯雨回到傅家的时候,父亲傅靳年端坐在沙发一侧,手里摊着一份《金融时报》,眼神如常沉静;
母亲周婧穿着练功服在直播教武术。
活力满满,跟年轻人没有什么区别,不时蹦出几句,“谢谢宝宝送的游艇。”
“谢谢宝宝送的火箭。”
“大家一定要跟着练起来,强身健体。”
“宝宝,我们明天见。”周婧朝着镜头挥挥手。
夫妻俩一静一动。
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傅夫人拔下直播架上的手机,一通电话插播进来,她修剪得圆润的手指一滑,接通了电话。
边聊边看着傅斯雨笑,脸上笑容意味不明。
看得傅斯雨直拧眉。
“妈,你笑得很像雪姨,能不能别看着我这么笑!”
“斯雨,刚才宋夫人还专门打电话给我呢,说谢谢你送斐然回家。”
原本只是件举手之劳的小事,宋夫人却不是给傅斯雨打电话,而是直接拨到傅家来,分明是在对长辈表态,他们很满意傅斯雨这个女婿人选。
她刚嫁入傅家时,在宴会上出了不少糗,好几次都是宋夫人出面帮她解围。两人处成了好朋友,跟宋家作亲家,她乐见其成。
傅斯雨挑了挑眉,神色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她是宴礼的表妹,那家伙不知道又在哪个温柔乡鬼混,非死皮赖脸地求我送他妹妹回去。”
他和江宴礼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这种小忙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没想到,风声传得这么快,连家里的两老都知道了。
他心底泛起一丝不悦,面上却仍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笑。
父亲从小就教导他,真正的继承人,绝不能轻易显露情绪。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周婧眼睛紧盯着他,急切追问:“那你对人家姑娘有没有好感?门当户对,长得漂亮,听说她还是刚上任香奈公司的副总裁,你俩刚好有共同话题。”
她拍了拍傅勒年的肩膀,他放下报纸,银丝边眼镜后的眼睛闪过精光,“我跟老宋是十几年的朋友了,他的人品我信得过,教出来的女儿不会差。香奈和SJ联姻,我们的市场份额能占据七成,以后香水市场定价就是我们说了算。”
“我之前就考虑过跟老宋联姻,既然你们已经认识,那就好好培养感情。”
年轻人叛逆,他强来,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SJ公司是傅氏旗下的子公司,专门负责香化产品的生产。
傅勒年治家严谨,不允许家族出现内斗,把家族企业给斗垮。
他已经对外宣布大儿子傅斯祁为接班人,小儿子傅斯雨负责SJ公司业务,小女儿傅斯云有自己的志向,去做了医生。
其实周婧是傅靳年的第二任妻子。
傅斯祁的生母患淋巴癌,在傅斯祁四岁那年撒手人寰。
傅勒年深爱前妻,并未考虑过再娶妻。
亡妻去世两年后,他出外谈生意,被一群流氓给盯上了,武术教练周婧正巧路过,“英雄救美”。
周婧见傅勒年样貌不错,斯文儒雅,符合她对梦中情人的期待,于是开始倒追傅勒年,两人一来二去就好上了。
傅勒年为了傅斯祁,等周婧搬进傅家住的第三年才领了证。
周婧不是那种影视剧里的恶毒后妈,对三个孩子向来一视同仁。
但毕竟不是亲生的,她对傅斯祁始终保持着分寸感。
他的婚姻大事,她一向不插手。
之前傅斯祁没结婚,斯雨不能越过傅斯祁谈婚论嫁。
而如今,大儿子已结婚。
亲儿子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傅斯雨都快三十了,还是母单,她跟闺蜜聊着聊着,越聊越心惊。
闺蜜的第一任老公就是个gay,婚前伪装得很正常,婚后跟她接个吻,都要呕吐。
后来老公的男朋友找上门,她才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不仅有女人还有男人。
她儿砸长那么帅,不该是母单啊,除非是性取向有问题。
要是哪天他领了个男朋友回家,她心脏可受不了。
这小子小学的时候已经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后来傅斯雨走丢过几天,听他跟警察讲述自己的经历时,周婧听得心脏一抽一抽的。
她实在怕因为那件事,儿子开始厌女,性取向发生改变。
一想到这儿,周婧便痛心疾首,语气都忍不住软了几分:“儿砸,感情都是谈出来的,你是男孩子应该主动一点,凭你的样貌家世,只要你肯主动,没有拿不下的女孩子。你妈就是这样追到你爸的。”
傅斯雨脑海中浮起江宴礼的话,“老傅,你别太自信,阮棠你肯定拿不下来。”
心脏被狠狠刺了一下,他的眉头飞快皱了一下,“知道了。”
周婧听出儿子的敷衍,自家的儿子她最清楚,看着温润如玉,实则冷情冷性,儿子不主动,她只能积极推动。
谁想抱孙子,谁着急。
周媒婆走马上任。
周婧反手就加了宋斐然的微信,还把宋斐然的微信火速推给了傅斯雨。又抢过儿子的手机,像宋斐然发去了好友申请。
还骚里骚气在申请备注里写了:你长得很漂亮,能交给朋友吗?傅斯雨。
傅斯雨一看,眼前一黑,“妈,你知不知道,这么说显得我很猥琐。”
“不会啊,斐然马上就通过了好友申请,还说你是她见过最帅的男生。”
周婧直接把手机怼到傅斯雨的脸上。
江宴礼打电话让傅斯雨上线打游戏。
傅斯雨看着来电显示,自己还没有兴师问罪,他倒找上门来了。
“你小子把我带坑去了。”
江宴礼嗓门拔高,“冤枉啊,兄弟对你一片真心,你都寡了好多年,兄弟也不想看你每次聚会都孤家寡人,斐然对你很有好感,要不你试试?”
他的声音太呱噪,傅斯雨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再说吧,帮我个忙。”
江宴礼家在政府有关系,找人容易。
“为了兄弟,我两勒插刀在所不惜。”
傅斯雨揉着眉心,“不用你插刀,帮我找找阮棠的坟头在哪?”
江宴礼差点从凳子上弹起来,“老傅,没想到你这么变态,人死了,你还要掘坟鞭尸?
虽然她给你带了绿帽,你也不至于这么恶毒,打雷的时候你躲好,那是要遭天谴的。”
他抓了抓自己的短发,“老傅,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老傅在国外七年没交女朋友,他就知道肯定是阮棠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
傅斯雨在发小面前,全然没了平日的斯文,“废什么话,让你找就找。”
“废什么话,一句话找不找?”
“找。”
放下电话后,江宴礼双手合十默念了声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