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狗一前一后走回屋里。
宋妈接过狗绳,帮蒲公英脱掉牵引绳,用湿纸巾擦干净四只爪爪,又把它整个狗塞进宠物烘干机烘干,免得身上的雪融化了冻到它。
徐斯礼在玄关脱掉沾雪的外套和鞋子,上楼换了身干燥舒适的家居服,又去洗手间用热水洗了手和脸,直到身上没了寒气,才走进书房。
他从背后抱住时知渺,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声音还带着刚从外面回来的清爽气息:“偷拍我啊?”
时知渺理直气壮:“记录生活。”
蒲公英被放出来,立刻直奔时知渺,蹭着她撒娇,还在蹭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蹭掉徐斯礼的手,企图独占妈妈。
徐斯礼看穿这只绿茶狗的伎俩,拍了一下它的大脑袋,它才哼哼唧唧地跳上沙发,毛茸茸的身体贴在时知渺背后,给她当靠枕。
午后的时光在书房里静静流淌。
时知渺靠着蒲公英温暖柔软的身体,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报告;徐斯礼坐在她身边,拿着平板处理一些推不掉的工作。
窗外雪落无声,室内暖意融融。
傍晚,时知渺下楼准备吃晚饭。
刚走到客厅,就听见门铃声。
她走过去开门。
“渺渺!”
“表嫂!”
是陈纾禾和乔落。
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帽子、围巾、手套一样不缺,只露出两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们一左一右,做出闪亮登场的样子:“噔噔噔噔!看!雪人!送你和宝宝的!”
她们让开身体,露出院子里一个齐腰高的大雪人。
圆滚滚的身子,圆滚滚的脑袋,用树枝做了手臂,红球当鼻子,乔落贡献了围巾,陈纾禾贡献了帽子,憨态可掬。
陈纾禾得意洋洋:“这是我们交的伙食费!够资格蹭晚饭了吧?”
时知渺被逗笑,侧身让她们进来:“够,太够了。快进来暖和暖和。”
两人蹦跳着进屋,脱掉厚重的外套,脸颊被冻得红扑扑的,却眉开眼笑的。
吃完饭,三个人还坐在厚实的地毯上玩儿斗地主,打了几盘后,时知渺看到窗外雪渐渐大了起来,干脆留她们过夜:
“雪这么大,别回去了,不安全。”
陈纾禾和乔落对视一眼,欣然答应,欢呼着跑上楼去选客房。
时知渺收起扑克牌,裹上披肩,推门走到院子里。
月光洒在洁白的雪地上,那个胖乎乎的雪人安静地立在院内,依旧憨憨地笑着。
她走近,发现雪人脸上还没有眼睛。
四下张望,想找点什么来充当眼睛,身后传来脚步声。
时知渺回头,徐斯礼走到她身边,低头看了看雪人,又看向她:“找什么?”
“缺双眼睛。”时知渺说。
徐斯礼抬手解下自己衬衫袖口上那对蓝宝石袖扣,弯腰,将两颗宝石轻轻按进雪人眼睛的位置。
深蓝色的宝石映着雪光,像为一团白雪注入了灵魂。
时知渺眼睛一亮,蹲到雪人旁边,仰头对他笑:“帮我拍照。”
徐斯礼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了她。
镜头里,她蹲在雪人旁,裹着红色的羊绒披肩,脸颊微红,眼睛弯成月牙,笑容比月光还温柔。
这时,一片雪花从夜空中悠悠飘落。
徐斯礼心头一动,放下手机,弯腰凑近了她。
那片雪花恰好落在两人相贴的唇间,瞬间融化成一点冰凉的水意,随即被他们温热的呼吸彻底蒸腾。
时知渺眼睛睁了一下,徐斯礼轻轻一吻就放开,笑说:“重新摆姿势吧。”
时知渺嗔了他一眼,重新靠近雪人,徐斯礼这次好好拍下了。
两分钟后,他也将照片发了朋友圈,配文:“雪地萌主,战绩可查。”
……
今年时知渺和徐斯礼从腊月二十五便回老宅住下。
梁若仪终于得到亲自照顾时知渺的机会,每天都是眉开眼笑。
和营养师一起制定营养菜谱、和宋妈一起面试几个月后才用得到的月嫂、和乔落她们挑选母婴品牌……忙得热火朝天,时知渺说不要这么夸张她才收敛。
老宅的年味一向很浓,今年有了喜事就更浓了,除了常规的对联、窗花、年花以外,还添了不少好意头的摆件,窗帘、地毯、沙发盖都换了喜庆的颜色。
梁若仪怕时知渺闲着无聊,还带着她一起画年画,贴在老宅的各扇窗户。
午后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洒进偏厅,梁若仪在临窗的长桌上铺开纸张,摆开颜料碟,笑道:“我们来画锦鲤吧,比较容易画,你看着我的落笔。”
“好啊。”
时知渺挨着她坐下,看着她拿起画笔,手腕轻转,几笔便勾勒出一尾活灵活现的锦鲤。
她十分惊艳,立刻学起来。
蒲公英趴在她脚边的地毯,毛茸茸的身体蜷成一个雪白的团子,在暖阳里睡得肚皮微微起伏。
梁若仪画完手里的“连年有余”,侧头去看时知渺,她的锦鲤也画好了,她张嘴就夸:“不错啊!很好看!不亏是我们渺渺,太有天赋了,你这张就贴在客厅的窗户!”
时知渺哭笑不得:“妈妈,我不是三岁小孩,别硬夸了呀,我这哪儿好了,贴在客厅会被人笑话的。”
梁若仪提笔为她修改两划:“一点小瑕疵而已,这样就很好了呀!”
时知渺莞尔:“我还是重新画一幅吧。”
梁若仪放下笔,用湿布擦了擦手,目光慈爱地落在时知渺尚不明显的小腹,又移到她的侧脸。
她忽然开口:“渺渺,妈妈想送你一份礼物。”
时知渺说:“妈妈,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缺。”
梁若仪却摇头:“这份礼物,妈妈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该送。”
时知渺停笔看向她,她道:“我想把西郊别苑1号楼,推倒重新建。”
时知渺顿时一愣。
“你就要当妈妈了,”梁若仪的声音很轻,“要开启一段崭新的人生,所以我觉得,那段过去,也是时候该真正翻篇了。”
“你爸爸妈妈在天上看着,一定更愿意看到你放下、往前走,不被一栋废墟困住。”
时知渺一时间没有说话,垂下眼,目光落在自己笔下那尾快成型的锦鲤上。
阳光照着未干的颜料,泛着湿润的光泽,脚边的蒲公英在睡梦中甩了甩尾巴,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偏厅里安静极了,梁若仪耐心地等着她。
“好。”时知渺答应了,“谢谢妈妈。”
梁若仪眼圈蓦地一红,伸手将时知渺揽进怀里,抚着她的背:“好孩子,咱们都放下吧。”
时知渺靠在梁若仪的肩头,轻声说:“好。”
这时,偏厅的门被推开。
徐斯礼手里端着一盅还冒着热气的燕窝,目光先落在时知渺脸上,敏锐地发现她眼角的微红,又看向自己母亲泛红的眼眶,眉梢微挑:
“怎么了这是?没太看懂,是谁欺负谁啊?接下来该不会要问我,老婆和老妈打起来我要帮着谁吧?那我肯定回答帮老婆,你有事儿找你老公去。”
梁若仪放开时知渺,笑骂了他一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