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初依旧跪在地上,愕然抬脸,环顾四周,距离自己最近的,便是良贵妃,皇帝与沈慕舟。
而良贵妃手持金簪,已经与自己近在咫尺。
难道,良贵妃中了苗蛊?
这里乃是皇宫啊,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对着贵妃下手?
自己是否该提醒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据实相告?
静初还未做出决断,良贵妃已经站在她的面前,弯腰笑吟吟地将手中凤钗凑近她的发髻。
而下一刻,那支金簪竟突然朝着静初咽喉直接扎了下来。
多亏静初提前有所防备,抬起了脸,关注着良贵妃手里的举动。
否则,必然要血溅三尺,非死即伤。
静初大吃一惊,急忙闪身躲避,上身后仰,堪堪避开金簪锋利的尖。
而适才还笑得一脸慈蔼,绵柔似水的良贵妃眸中骤然迸射出锋利的杀气,柳眉倒竖:“白静初,你拿命来!”
满堂朝臣大惊失色。
皇后惊呼出声:“静初小心!”
皇帝怒斥:“你要做什么?”
沈慕舟距离良贵妃最近,反应也最快,一个箭步上前:“母妃,住手!”
良贵妃仿佛癫狂了一般,对于沈慕舟与皇帝的话充耳不闻,再次高高扬起胳膊,对着静初步步紧逼。
静初跪在地上,身形自然不够灵敏。
皇后疾步上前,忘了脚下台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沈慕舟大惊失色,毫不犹豫地侧身,将跪在地上的白静初牢牢地护在身下,然后抬起胳膊去挡。
良贵妃手里金簪,直接刺穿了沈慕舟的手臂。
虽说冬季衣裳厚重,但仍旧刺破皮肉,血迹蔓延。
沈慕舟闷哼出声,护着静初的手却依旧坚定,不肯松开。
旁边伺候的宫人终于反应过来,上前捉住良贵妃的手腕,将她手中金簪夺下,将人结结实实地控制住。
良贵妃剧烈挣扎,如同困兽一般狠厉地发出声声呜咽:“白静初,我要杀了你!我要你偿命!”
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皇帝怒声呵斥:“良贵妃,你疯了么?”
良贵妃对于皇帝的话如若耳旁风,挣扎了满头大汗:“她必须死!你们谁都不许拦着我!”
皇后膝行上前,一脸的担忧与急切,颤抖着手:“静初,你没事吧?”
静初一把握住皇后冰凉的手,微微使了力道:“我没事。”
池宴清听闻殿内生变,慌忙赶至大殿,看到眼前景象,大吃一惊,上前扶起静初:“静初,你怎么样?”
皇后不得不松开手,讪讪地后退两步。
静初摇头:“我没事,多亏了殿下。”
沈慕舟手臂上的血迹已经染红了一片,格外醒目。
皇帝见良贵妃如同歇斯底里一般躁狂,不悦吩咐:“简直岂有此理!将良贵妃带下去,严加看管。等她清醒之后,再行审问。”
良贵妃又急又怒,挣脱不开,浑身如同虚脱一般,终于没有了气力,任由锦衣卫带出文华殿。
一时间百官悄声议论,大家全都满脸疑惑。
良贵妃与白静初又无冤无仇,怎么就突然痛下杀手?
而且,沈慕舟如此奋不顾身地护着白静初,两人竟然有这么好的交情?
还有皇后,适才分明情急失态,一切都说不出的反常。
静初忙查看沈慕舟的伤势:“殿下,您受伤了。赶紧传太医。”
沈慕舟蹙眉:“一点皮外伤而已,你不用着急。只是我母妃一向喜爱你,适才之事,肯定有什么误会。你千万不要怨恨她。”
静初心中早有怀疑,又感激沈慕舟的拼力相救之恩,坦白道:“殿下不必着急,良贵妃今日这般失常,的确事出有因,怪不得娘娘。”
皇帝询问:“什么原因?”
“假如臣女没有猜错的话,贵妃娘娘应当是中了什么巫蛊之术。还请皇上请一位精于此术的人进宫,为贵妃娘娘诊治。”
一旁太子听闻此话,顿时面色大变,惊疑不定。
皇帝也有些不相信:“巫蛊之术?怎么可能?这可是皇宫!”
“的确是。”静初十分笃定地道:“贵妃娘娘一靠近臣女,臣女就觉察到了不对,只是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
“你的意思是,良贵妃被人操控了神智?”
静初点头:“应该是的,贵妃娘娘这样做,完全是身不由己。有人想要借刀杀人,或者说,挑拨臣女与贵妃娘娘之间的关系。”
皇帝半信半疑地命人前去请阿乌婆进宫。
宴席开始,静初几人无心宴饮,退出文华殿,全都守着半昏半睡的良贵妃,等她清醒过来。
过了个把时辰,沈慕舟的伤已经包扎完毕,阿乌婆方才奉诏进宫。
查看过良贵妃的情况之后,便对于静初的猜测给予了肯定:
“贵妃娘娘的确是中了别人的巫蛊之术。心神混乱,被人人为控制了举动。”
“可有办法解?”
“我只精于医蛊之术,对于巫蛊不太擅长。兴许能帮贵妃娘娘取出体内蛊虫,如此对方就不能通过蛊虫操控娘娘神智与行为。
但是她所中的巫蛊之毒,一时间还束手无策,短时间内或许还会出现神志不清或者狂躁症状,尚需慢慢调理。”
沈慕舟望向静初,静初摇头:“这巫毒与寻常毒术不同,我也不懂。”
“那怎么办?”
阿乌婆道:“最好是能查出这幕后下蛊之人,自然迎刃而解。”
沈慕舟一时间一筹莫展,叫过贴身伺候良贵妃的宫人,询问最近两日良贵妃有没有接触什么奇怪的人,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贴身宫女回忆道:“这几日贵妃娘娘饮食起居一切如常,也没有见过外人。
只有今日……”
“今日怎么了?”
“今日一早,贵妃娘娘因为生辰宴一事,去过皇后娘娘,不对,娴嫔娘娘的静安宫,在那儿说了一会话,吃了一盏热茶。
然后就说莫名有点头晕,奴婢慌忙要去找太医,没等出门,贵妃娘娘又阻止了奴婢,说已经没事了。
所以我们全都没有放在心上。”
静初心中一凛,一时间沉默不语。
沈慕舟继续追根究底:“当时娴嫔怎么说的?”
“娴嫔娘娘说,正好她身边有医女,可以让医女给贵妃娘娘诊一诊脉象。”
“她身边何时多了个医女?”
“已经有十几日了,是一依姑娘带进宫里来的。说是听闻娴嫔娘娘前阵子身子不好,让医女留在她身边伺候。”
“宫里从来不缺医女,娴嫔就留了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身边?”
宫女低垂着头:“是的,听说娴嫔娘娘挺高兴,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那你们可知道这医女究竟是什么来历?”
宫女们全都齐刷刷地摇头:“我们从不曾与她打过什么交道,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