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1号的惊呼像块石头砸进默乐村的暮色里，惊得花丛里的蝴蝶纷纷起飞，翅膀扇动的声音竟与老座钟反向摆动的节奏重合。林默抓起井台上的铜制转盘，转身时指尖蹭过那株开着血色小花的幼苗，花瓣突然炸开，化作缕暗红色的光雾，钻进他的指甲缝——那触感冰冷刺骨，像握着块刚从冰海捞起的碎铁。
“在这里！”701号正蹲在杂货铺的柜台后，金属假肢把相册按在桌面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相册最后一页的泛黄衬纸上，果然有个歪歪扭扭的签名，墨水是暗沉的红褐色，与赵老三主脑芯片的纹路同出一辙，旁边还用小字标注着日期：“2025年清明，归位倒计时72小时。”
“这不可能！”苏瑶的日志本在此时剧烈震颤，陈岚的字迹在页面上疯狂游走，最后凝固成句话：“他留了后手！芯片残骸是假的，真正的核心藏在‘默乐’二字的笔画里！”她突然指向林默的衣领，“玉佩！快看玉佩！”
林默猛地拽出胸前的“默乐”玉佩，原本温润的玉石表面，竟渗出细密的血珠，顺着“乐”字的竖钩纹路流淌，在底端聚成个微型的漩涡，形状与冰海遗迹控制台的凹槽完全吻合。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血珠里隐约能看见无数细小的“000”编号，像被困在玉石里的虫子，正顺着纹路缓慢爬行。
“是‘血契基因’。”戴眼镜的“000号”克隆体突然脸色煞白，后退时撞翻了墙角的铁皮桶，“赵老三在所有克隆体的基因里埋了这个——只要他的主意识还在，就能通过血液激活我们体内的‘回归指令’，让我们重新变成他的傀儡。”他指着自己颈后淡去的编号，那里正浮现出淡淡的红痕，“刚才那芯片……是用来触发血契的诱饵！”
李小乐怀里的铁皮青蛙突然发出刺耳的噪音，不再是《摇篮曲》的旋律，而是段尖锐的电波声。男孩举着青蛙冲向老座钟，当青蛙的底座触碰到钟摆时，座钟的玻璃罩突然炸裂，表盘内侧露出块微型屏幕，上面跳动着一行绿色的字：“第一重锁已开，目标：活体密钥。”
“苏瑶！”林默下意识将苏瑶拽到身后，目光扫过她颈后的胎记——那里的紫色光痕正在变淡，边缘浮现出与玉佩相同的血红色纹路。杂货铺的木门“砰”地一声自动关上，门栓落下的瞬间，林默看见窗外的龙胆花丛正在枯萎，花瓣蜷缩成黑色，根须在泥土里扭动，像无数条细小的蛇。
607号撞开后窗跳进来，金属般的皮肤上布满划痕：“村民里有内鬼！那个卖鱼的‘309号’，他颈后的编号是假的，刚才突然对902号动手，被513号的气流卷进海里了！”她的指尖指向相册旁的暗格，那里的木板上有个新鲜的掌印，掌纹与赵老三的完全一致，“他来过这里，而且知道稳定器的启动方式！”
林默突然想起井台边那株血色小花的编号——“000-1000”。1000号，这个从未出现在任何日志或资料里的编号，像根刺扎进他的记忆。克隆体意识碎片突然翻涌，他看见真董事长在横断山的实验室里，对着电脑屏幕摇头：“不行，1000号的融合度太高，会吞噬掉所有实验体的意识……”屏幕上的基因链图谱，与此刻玉佩流淌的血色纹路完美重合。
“1000号是赵老三的终极克隆体。”林默的声音发紧，抓起猎枪检查弹药——共鸣弹的花粉在枪膛里变成了灰黑色，显然被血契基因污染了，“他不是要复活，是要通过1000号，把所有实验体的意识融合成一个新的‘000号’！”
老座钟的屏幕突然切换画面，出现了默乐村老井的实时影像：井底的稳定器晶体正在渗血，原本透明的光网被染成暗红色，那些刚刚获得自由的实验体影像在血网中痛苦挣扎，编号一个个熄灭，化作血色纹路的一部分。屏幕下方的倒计时正在跳动：71小时58分。
“他在反向利用稳定器！”苏瑶的日志本自动撕下一纸，陈岚的字迹在火光中显现：“稳定器的核心是真董事长的骨髓干细胞，而1000号的基因里混入了相同的干细胞……他要让稳定器变成‘意识收割器’！”纸页燃尽的瞬间，林默看见灰烬里飘出半张照片——真董事长抱着个婴儿，婴儿的襁褓上绣着“1000”的编号。
701号的金属假肢突然失控，机械臂不受控制地指向苏瑶：“警告：活体密钥已被标记，启动强制收容程序。”他痛苦地按住肩膀，假肢接缝处渗出机油，“我的芯片被远程操控了！赵老三知道我们的所有行动！”
就在这时，杂货铺的地板突然塌陷，露出底下的地道，入口处的石壁上刻着行字：“想救她，就来地下祭坛，1000号在等你。”落款是那个血色的签名，旁边画着个扭曲的龙胆花，花瓣里裹着个婴儿的轮廓。
林默低头看向苏瑶颈后蔓延的血纹，又抬头望向窗外——513号的气流在海面上形成巨大的漩涡，显然在与那个假309号缠斗；902号的哭喊声隐约传来，夹杂着龙胆花枯萎的沙沙声。老座钟的屏幕再次亮起，这次出现的是902号被藤蔓缠住的画面，女孩的龙胆花幼苗掉在地上，正被血色纹路吞噬。
倒计时：71小时55分。
林默将染血的玉佩塞进苏瑶手里：“握紧它，别让血纹蔓延到心脏。”他扛起猎枪，转身看向地道入口，石壁上的扭曲龙胆花仿佛在嘲笑，“我去救902号，你们想办法破坏稳定器的血网，我们在祭坛汇合。”
苏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的血纹与他指甲缝里的光雾触碰，两人同时感到一阵剧痛——克隆体意识与苏瑶的记忆碎片在剧痛中融合，林默看见陈岚在弥留之际，将一个金属环塞进婴儿苏瑶的襁褓：“如果1000号出现，就用这个……它是用1000号的失败品熔铸的……”
“这个！”苏瑶从衣领里拽出个银质的小环，上面刻着半个龙胆花，与玉佩的缺口完全吻合，“妈妈一直让我戴在身上，说这是‘断契环’！”
地道里突然传来一阵孩童的笑声，稚嫩得像李小乐，却带着赵老三特有的阴冷：“林默，8848号，你以为拼合玉佩就能赢吗？1000号可是用你的基因做的模板啊……”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沉。克隆体意识最深处的碎片终于清晰——当年在默乐村，被抱走的实验体不止苏瑶一个，还有一个刚满月的男婴，编号牌上写着“8848-1”。
老座钟的屏幕最后闪了一下，出现了1000号的侧脸——那是张与林默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颈后印着鲜红的“1000”，嘴角挂着与赵老三如出一辙的笑。
倒计时：71小时50分。
林默握紧猎枪，率先跳进地道。黑暗中，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倒计时重合，而口袋里的断契环，正烫得像块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