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快!小心!那……那不是地皇的残魂!”
刘伯温惊骇欲绝的声音从铜镜中炸响,带着撕心裂肺的急切与恐惧,仿佛一盆冰水,浇灭了刚刚胜利的火焰。“那是紫霄神宗留在碑中,用以监控‘药材’长势的……神念种子!我们……我们惊动了真正的‘种药人’!”
“种药人?”孙悟空脸上的喜色一僵,挠了挠猴毛,扛着金箍棒凑到叶凡身边,那双火眼金睛里闪过一丝戾气,“什么狗屁种药人?把俺老孙和这方天地都当成他家的药材?嘿,俺老孙这一棒子下去,管他种什么的,连人带地都给他刨个底朝天!”
叶凡的目光却在那一瞬间,由帝王的威严,转为一种比万载玄冰更深沉、更恐怖的寂静。他没有理会孙悟空的叫嚷,甚至没有去看铜镜中刘伯温煞白的脸,而是直接下令,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却快得如同连珠箭,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刀锋。
“诸葛亮,袁天罡,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观天神台也好,国运金龙也罢,立刻给朕封锁京城千里气机!那东西既然惊动,就绝不能让它回到京城!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遵旨!”镜中的诸葛亮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身后的背景瞬间化作钦天监的星图大殿,只见他羽扇猛地一挥,整座大殿的星盘骤然亮起,与殿外那条盘踞在京城上空的国运金龙发出一声震天龙吟,形成了一张无形的金色巨网,试图笼罩天地!
然而,仅仅过了十个呼吸。
那金色巨网的中心,被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黑光轻易洞穿。
诸葛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深深的无力与挫败,他对着镜中的叶凡,深深一拜,声音艰涩:“陛下,臣……无能。那神念种子狡猾至极,在逃出皇陵的瞬间,便借助龙脉反噬的巨大能量波动为掩护,自我引爆了。”
“它化作了一道超越此界法则的讯息,已射向……西南方向。”
话音刚落,另一道讯息几乎同时传到了叶凡的耳中。
身在皇陵之外,负责清扫整合战场的韩信,其沉稳如山的声音通过军机秘法传来,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启禀陛下,大夏西南,蜀山疆域,急报!我军所有制式飞剑,以及蜀地大小宗门登记在册的三万七千柄灵剑,于一炷香前,同时发出高亢嗡鸣,剑锋不受控制,尽数遥指蜀山主峰,如……如百鸟朝凤,万剑归宗!”
一片死寂。
一种比刚才地皇降临时更加恐怖的寒意,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神念种子”、“西南方向”、“万剑归宗”。
这几个词仿佛一条冰冷的锁链,将一个可怕的真相呈现在众人面前。冉闵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握着双刃矛的手背青筋暴起。白起那双杀人无数的眼睛里,也终于浮现出刀锋般的锐利。
孙悟空的金箍棒在地上烦躁地敲了敲,发出“咚咚”的闷响:“他奶奶的,这鬼东西还挺会挑地方!竟敢在俺老孙的眼皮子底下玩这种把戏!”
叶凡缓缓走到巨大的沙盘前,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那片崇山峻岭的“蜀山”二字上,轻轻点下。
他没有丝毫的慌乱,更没有半分的惊怒。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反而流露出一丝找到了猎物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笑意。
“看来,那颗种子,为自己找了个新家。”
镜中的刘伯温喘了口气,挣扎着补充道:“陛下,蜀山自古便是剑仙辈出之地,但数百年前,曾为天下剑道魁首的蜀山剑宗,突然宣布封山,不问世事。老臣曾在一本禁忌古籍的残页上看到过零星记载,传闻,他们在守护着一件‘无上神物’……”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用尽全身力气说道:“那神物,极有可能,便是我大夏第六座镇界碑——镇剑碑!”
就在此时,一直安静侍立在叶凡身后的叶倾城,秀眉微蹙。她有些困惑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就在刚才听到“万剑归宗”之时,她的指尖竟感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刺痛,仿佛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高贵锋锐的气息想要破指而出。那不是共鸣,反而像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对僭越者的天然排斥与警告。
这个细微的变化,无人察觉,连她自己都感到一阵茫然与不解。
“蜀山剑宗……”叶凡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目光从跃跃欲试的孙悟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那位正用一块雪白丝绸,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天子剑的青莲剑仙身上。
“诗仙。”
李白擦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那双仿佛总带着三分醉意的眼眸里,此刻清亮如剑,映出了叶凡冰冷的面容。
“臣,在。”
“你的诗,能渡亡魂。朕想看看,”叶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的剑,能不能问一问那蜀山的神仙。”
“陛下放心,”李白笑了,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洒脱,他将光亮如秋水的天子剑重新归入鞘中,对着叶凡长身一揖,衣袂飘飘,“臣此去,只为两件事。”
“讲。”
“为陛下,取回那块本该姓叶的石头。再为天下剑修,斩了那个不请自来的冒牌祖宗。”
话音落下,他不再多言,转身便朝着皇陵之外走去。他没有御剑,也没有施展任何神通,只是踏歌而行,步伐潇洒不羁,仿佛不是去面对一场足以颠覆王朝的惊天之变,而是去赴一场桃花树下的千年酒宴。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清朗的歌声在幽深的墓道中渐渐远去,一步一里,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尽头。
李白走后,孙悟空有些不忿地走到叶凡身边:“陛下,那蜀山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一那些牛鼻子老道不讲道理,李白这书生就一把剑,能行吗?”
“他的剑,够了。”叶凡淡淡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随即,他转过身,对着身后一处空无一人,甚至连光线都仿佛被主动吞噬、扭曲的阴影角落,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气开口。
“影子。”
那片阴影,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并非像活物,更像是空间本身不堪重负地褶皱。
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连身形都模糊不清的人影,无声无息地从那片褶皱中分离出来,单膝跪地。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仿佛他生来就是那片永恒寂静的一部分。
“朕不希望,诗仙的酒,洒在阴沟里。”
“遵旨。”
那人影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两块墓碑在摩擦。话音落下,他便再次融入阴影,那片扭曲的空间瞬间抚平,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是叶凡登基以来,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动用过的,真正属于帝王的最终底牌。
做完这一切,叶凡才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等待命令的锦衣卫指挥使。
“沈炼。”
“臣在。”
“你率‘巫卫’,即刻动身,潜入蜀山。朕要知道,那座山上,一共有多少人,多少剑,又有多少……是该杀的。”
“领命!”沈炼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寒芒,他猛地一挥手,身后那群一直如同雕塑般静立、气息阴冷诡异的巫卫,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入了黑暗之中。
……
与此同时。
蜀山,锁妖塔下,剑宗主峰。
一座古朴庄严,却又透着无尽萧索与衰败的大殿之内,一位身穿灰色道袍,白发苍苍,脸上布满老人斑的老宗主,正领着宗内仅存的数十名长老弟子,对着大殿中央的一座巨大祭坛,老泪纵横地疯狂跪拜着。
祭坛之上,没有神像,没有牌位,只有一柄看起来平平无奇,通体由青石雕琢而成的古朴石剑,深深地插在祭坛核心。
而此刻,这柄沉寂了数百年的石剑,正不受控制地发出“嗡嗡”的剑鸣,剑身之上,一缕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精纯、无比古老的黑色剑意,正缓缓苏醒,散发出令万剑臣服的恐怖威压。
“剑祖……是您吗?真的是您吗?”
老宗主以头抢地,声音因压抑了数百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
“蜀山剑宗第二十七代不肖弟子,率全体门人,恭迎剑祖苏醒!我宗……我宗苦守三百年,终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