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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藏钉

    陈三斤把钟九歌背到岸边的山洞里,白阿绣正用枣木汁给钟九歌擦心口,汁一碰到他的衣服,就冒起白烟,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在熨烫一块皱巴巴的布。

    “他的魄丝像被水泡过的纸,一扯就碎,得赶紧稳住。” 白阿绣抬头时,额角的汗珠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铁屑 —— 那些铁屑还在往镇灵石的方向爬,像一群找不到家的蚂蚁。

    陈三斤摸了摸怀里的枣木印,印底的 “三” 字烫得像块烙铁,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灼痛。印边的纹路渗出黑血,黏稠得像融化的沥青,和枣木钉上的血一模一样,带着股说不出的腥气。

    镇魂铃在袖管里转了半圈,铃芯的蓝光闪了闪,微弱却执着,像在催他快走。他最后看了眼镇灵石的方向,石面下的光膜已经暗得只剩轮廓,可那 “咚咚” 声顺着地面传过来,震得山洞的石壁簌簌掉灰,像随时会塌下来。

    往槐河走的路上,地面的铁线越来越密,像被人梳过的头发,根根分明,全部往河心的方向聚。到了岸边才发现,水面上漂着层银色的网,网眼是用铁线缠成的,细密得能兜住水里的草屑。

    每个网眼里都卡着片铁尸鱼的鳞,鳞上的锈色正往水里渗,把原本就浑浊的河水染成了更浓重的红,像掺了血。

    陈三斤捡了块石头扔进网,石头刚穿过网眼就被缠上,铁线像活的一样往石头里钻,转眼就把石头包成了个铁球,“咚” 地沉进水里,溅起一圈涟漪。

    水面荡开的涟漪里,沉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船身比之前浮出了大半,甲板上的破洞正一张一合,幅度均匀,像在呼吸,每一次开合都带出些黑褐色的淤泥。

    沉船的甲板突然翘起一角,露出底下漆黑的船舱,舱口飘出缕黑雾,雾里裹着个模糊的影子,看姿势像个人跪在舱里,手里举着什么东西,看不清具体模样。

    陈三斤举起镇魂铃,铃身刚发出 “叮” 的一声轻响,黑雾就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甲板 “啪” 地合上,严丝合缝,舱口的位置浮出个枣木钉的虚影,若隐若现,和他手里的半截钉一模一样,连钉身的刻痕都分毫不差。

    白阿绣从布包里翻出古籍残页,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指着其中一行字:“沉船乃‘养魂棺’,铁牛以船养魄,以钉锁魂…… 棺开则魂出。” 她的指尖刚碰到那行字,纸就破了个洞,洞里钻出根细铁线,像条小蛇,灵活地往陈三斤的噬生爪缠去,速度快得惊人。

    陈三斤穿上剩下的半件水衣,衣服破烂不堪,勉强能遮住要害。刚潜入水里,铁网的网眼就开始收缩,铁线刮过水衣,发出 “沙沙” 的响声,像砂纸在磨木头。

    衣上的符纸碎了大半,露出里面粗糙的枣木纤维。他握着镇魂铃往沉船游,铃身的蓝光在水里散开,像一朵绽放的蓝花,网眼里的铁尸鱼鳞纷纷翻白,失去了光泽,像被铃音震晕了,暂时没了动静。

    离船还有丈许远时,船身突然晃了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从舱底甩出无数根铁线,线的末端缠着腐烂的布条,布条颜色暗沉,上面绣着半个枣花胎记 —— 和他左臂的胎记能拼上,正好组成一个完整的枣花。

    陈三斤从甲板的破洞钻进船舱,舱里积着半尺深的黑水,水里漂着个木盒,盒盖上刻着 “苏” 字,是母亲的姓氏。他刚把盒子捞起来,盒底就渗出铁线,线的另一端连着舱底的暗格,暗格里传出 “咔哒” 的响声,清脆利落,像有东西在开锁,让人心里发紧。

    打开木盒的瞬间,镇魂铃突然爆响,声音在封闭的船舱里回荡,震得耳朵生疼。铃芯的蓝光直射向盒内 —— 里面装着三根枣木钉,钉身的刻痕比他手里的半截钉更密,像密密麻麻的小字。

    钉尖缠着红布,布上的血迹还没干,鲜艳得像刚滴上去的,带着股淡淡的血腥味。

    木盒的底层垫着张油纸,纸上的字迹被水泡得发皱,模糊不清,却还能看清是父亲的笔迹,苍劲有力:“三钉镇三魂,天钉镇怨,地钉镇怒,人钉镇忆…… 拔错一钉,魂飞魄散。

    ” 纸的边缘画着个简单的图,三根钉插在一个人的胸口,位置和那披铁壳影子胸口的断钉完全重合,分毫不差。

    船舱的暗格突然弹开,里面飞出个铁色的影子,速度快得像道闪电。影子落地时变成了那披铁壳的人形,只是这次没有五官,脸的位置是一片模糊的锈色。

    胸口的断钉处插着根铁线,线的另一端连着舱底,像条脐带。“你拔了天钉……” 影子的声音像用铁线摩擦出来的,刺耳难听,“它的怨魂会吃掉你的忆…… 让你忘了自己是谁。”

    陈三斤举镇魂铃砸过去,影子被铃身的蓝光扫中,胸口的铁线 “啪” 地断了,发出清脆的响声。影子晃了晃,身形变得透明,往暗格里缩。缩到一半时,突然转身,胸口的断钉处浮出父亲的脸,面容模糊,嘴动了动,像在说 “人钉不能拔”,然后就彻底消失在暗格里。

    陈三斤追到暗格前,发现里面藏着个更小的木盒,盒上没有任何标记。打开一看,里面没有钉,只有半块玉佩,玉佩上刻着 “苏” 字,质地温润。另一半的形状,正好能和母亲留下的银锁拼上,严丝合缝。

    玉佩一碰镇魂铃,铃芯的蓝光突然炸开,照亮了整个船舱,连舱顶的破洞都看得一清二楚 —— 洞外的铁网正在收缩,网眼里的铁尸鱼鳞全部竖起,像无数把小刀子,要把船包起来,不留一丝缝隙。

    白阿绣的声音从水面传来,带着焦急:“快出来!铁网要合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三斤抓起小盒往舱外游,游到甲板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沉船的船尾刻着行字,笔画娟秀,是母亲的笔迹:“船养魂,钉锁忆,忆破则魂醒……”

    陈三斤钻出水面时,铁网正好合到只剩一人宽的缝,他拼尽全力冲了出去,刚钻出来,网就 “咔” 地锁死,铁线缠成个巨大的球,把沉船整个包了起来,密不透风。

    镇魂铃在手里转了圈,铃芯的蓝光映着小盒里的玉佩,玉佩上的 “苏” 字突然渗出红光,像有血在里面流动,和噬生爪银锁里的红光缠在一起,相互呼应。

    山洞的方向传来白阿绣的喊声,带着惊慌。陈三斤跑回去时,正看见钟九歌睁着眼,眼神涣散,手指指着洞口的铁屑 —— 那些铁屑在地上拼出个模糊的图:三根枣木钉插在镇灵石上,石下的影子正往钉上爬,姿态急切,像是要把钉拔出来。

    陈三斤把小盒塞进怀里,玉佩的温度透过布传过来,和枣木印、枣木钉的烫意混在一起,暖得有些发烫。

    他突然想起父亲纸上的话,再看看钟九歌拼出的图,后背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那披铁壳的影子,是不是一直在等他拔错钉?而母亲说的 “忆破则魂醒”,究竟是让谁醒?是被镇住的铁牛,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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