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
王藏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唾沫星子横飞,一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忠臣模样。
赵奕用一种绝世傻缺的眼神打量着他。
聒噪!
“我说王御史,”赵奕掏了掏耳朵,一脸的不耐烦,“你是不是早上出门没带脑子?还是说你家祖坟的风水不太好,让你脑子里灌满了金汁?”
“你!”王藏被他这粗鄙不堪的话气得老脸涨红。
“你什么你?”赵奕往前一步,那股子纨绔王爷的痞气展露无遗,“你一小小的都察院侍御史,官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要不是看在你这官当得还不算个畜生,你以为你今日还能在这金銮殿上大放厥词?”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是本王的爹,还是本王的爷?”
“本王做事,向来只对陛下负责!你再敢多逼逼一句,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让影卫把你家也给抄了,让你去跟你那些主家做个伴?”
这番话,又狂又横,直接把王藏给怼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就在这时。
咚——!
咚——!
咚——!
沉闷而压抑的鼓声,再一次,毫无征兆地从宫外传来,穿透了厚重的宫墙,在庄严肃穆的金銮殿上空回荡。
整个金銮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礼部尚书李不清的眼皮狂跳,心里咯噔一下,双腿一软,差点没当场瘫下去。
我靠!又来?
这蒙冤鼓是批发的吧?这才消停了多久啊?怎么又响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怎么这么多!
上次是抬棺,这次是什么?难不成直接抬着房子来了?
大理寺卿李正眼中也全是懵逼。
这次总不能又是告我大理寺吧,我记得我来后是真的啥也没干啊!
赵奕听到这鼓声,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张举人?
这小子,可以啊。
龙椅之上,武明空也是一脸的错愕,她下意识地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赵奕。
赵奕迎着她的目光,几不可查地,微微点了点头。
就这一个动作,武明空瞬间就明白了。
又是这个狗东西在背后搞鬼!
不过,她心里非但没有半点生气,反而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期待。
她清了清嗓子,也是有经验了,轻车熟路的喊道。
“今日朝会,暂议到此。”
“桂伴伴。”
“奴才在。”
“去看看,是何人敲响蒙冤鼓,将其带上殿来。”
“奴才遵旨。”
......
不多时,桂公公便领着一个身穿洗得发白的儒衫,脸上满是决然之色的青年,走进了金銮殿。
当李正和张端看清来人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怎么是他?
这不就是前几天在文宝斋门口,带头打砸抢的那个刺头吗?
好家伙,上次砸店,这次敲鼓,你小子的业务范围这么广吗?
张举人走进大殿,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龙椅的方向,撩起衣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草民张举人,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武明空淡淡开口,“张举人,你为何敲响蒙冤鼓?可是有何冤屈?”
张举人站起身,不卑不亢,声如洪钟。
“回陛下,草民并无半分冤屈!”
武明空秀眉微蹙:“既无冤屈,那你为何要敲响蒙冤鼓,惊扰朝堂?”
张举人猛地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草民此来,不为己身,只为天下万民请愿!”
“草民,恳请陛下,诛杀国贼!”
诛杀国贼!
这四个字,掷地有声,在大殿之上回荡不休。
武明空看着阶下这个一身正气的青年,心里也是暗暗点头。
赵奕这个狗东西,看人的眼光,倒还真准。
“你要朕诛杀国贼,可有证据?”武明空继续问道。
“有!”
张举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份还散发着墨香的《大周邸报》,高高举起。
“陛下!此物,便是铁证!”
“今日一早,全城百姓,人手一份!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那些世家大族,如何勾结齐国,如何散播谣言,如何意图破坏科举武举,断我等寒门子弟上进之路!”
“其罪行,罄竹难书!其心,更是险恶至极!”
“如今,宫门外民怨沸腾,万民请愿!恳请陛下,为我等做主,严惩这些卖国求荣,与天下百姓为敌的国之蛀虫!”
张举人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正气凛然。
大殿之上的官员们,听得是面面相觑。
《大周邸报》?
这是什么东西?
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大臣,竟然还不如一个普通百姓消息灵通?
不少官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老李,你听过这《大周邸报》吗?”
“没……没听过啊,你呢?”
“我也不知道啊,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该不会是 赵奕那小子弄出来的吧?也就他能想出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嘘,小点声,别让王爷听见了。”
龙椅之上,武明空心中好笑,脸上却是一片威严。
“哦?呈上来。”
桂公公连忙下去,将那份报纸取了上来。
武明空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心里就忍不住赞叹。
这狗东西,还真能折腾。
这标题,这排版,还有这煽动人心的文字,简直是把人心拿捏得死死的。
她草草看了一遍,便将报纸放下,淡淡地说道:“嗯,此报所言,与赵王爷先前所奏,倒是相差无几。”
她这话,算是给这份报纸,定了性。
御史王藏一听这话,急了。
“陛下!不可轻信啊!”王藏再次跳了出来,“一份来路不明的报纸,几句道听途说之言,岂能当做证据?这分明就是那赵奕与此人串通一气,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陷害忠良!”
“放你娘的狗屁!”
王藏话音未落,张举人直接就炸了。
他猛地转过身,指着王藏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个老匹夫!你是朝廷命官,却在此颠倒黑白,为虎作伥!”
“你说我道听途说?那宫门外聚集的数万百姓,他们的愤怒,他们的呐喊,你听不见吗?”
“你说我陷害忠良?你口中的忠良,就是那些勾结外敌,出卖国家,想让我们这些寒门子弟永世不得翻身的国贼吗?”
“你也是读书人出身!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你尸位素餐,不辨是非,只知党同伐异,打压异己!你这样的人,也配站在这金銮殿上?也配自称忠良?”
张举人这一番连珠炮似的痛骂,直接把王藏给骂懵了。
赵奕在旁边看得是津津有味。
可以啊,这小子。
张举人骂完,还不解气。
他再次转向龙椅,对着武明空,重重一拜。
“陛下!草民今日,斗胆,于这金銮殿上,提出三问!”
“草民要问,这些世家大族,盘踞大周数百年,享受着万民供养,却不思报国,反而勾结外敌,此罪,当不当诛!”
“草民要问,他们垄断学识,打压寒门,视我等万千学子如猪狗,断我大周人才之路,此罪,当不当诛!”
“草民要问,如今证据确凿,民怨滔天,朝堂之上,却还有人敢为这些国贼张目,颠倒黑白!此等人,与那国贼何异?此罪,又当不当诛!”
三问之下,声震大殿!
满朝文武,无不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