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宏失魂落魄地坐在办公室里,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颤抖着拿起手机,仿佛那有千斤重,在通讯录里艰难地找到林永盛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传来林永盛轻松甚至带着几分愉悦的声音:
“喂,小徐总?事情有进展了?”
在他听来,钱中华那边应该已经动手,陆阳此刻想必已焦头烂额,只等收网。
“林…林叔…”
徐家宏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出…出事了!”
“什么?!”
林永盛的声音瞬间拔高,轻松感荡然无存,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怎么了?快说!”
“刚…刚才我接到钱中华的电话…”
徐家宏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将钱中华那番冰冷刺骨、充满警告的话语,以及明确表示退出、停止审查的决定,断断续续地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紧接着传来林永盛压抑着极度愤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钱中华这个老王八!他竟敢…竟敢临阵反水?!”
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狂怒让他声音都在发抖,“快!联系你父亲!让你父亲出面!必须让他把这件事给我办下去!”
“林叔…没用的…”
徐家宏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无力感。
“钱中华说了…他会亲自把事情告诉我父亲…我爸那边…恐怕不会管我们这事了…”
他给林永盛打这个电话,除了报丧,内心深处还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林永盛这个老狐狸能有什么翻盘的后手。
但现在看来,连林永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懵了。
“……”
电话那头的林永盛沉默了,只有粗重的喘息声传来。
几秒后,电话被猛地挂断,只剩下忙音。
听着忙音,徐家宏知道,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他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在椅子上。
现在,他只能硬着头皮回家,去面对那个他此刻最不想面对的人,他的父亲徐国峰。
是死是活,总得有个交代。
与此同时,平湖地产董事长办公室内。
林永盛在挂断电话的瞬间,猛地从宽大的真皮座椅上弹了起来!
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跳,眼中燃烧着噬人的怒火!
精心策划、投入巨资、眼看就要成功的猎杀,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功亏一篑!
而且是被他认为十拿九稳的钱中华亲手掐灭!
“徐家宏!我日你妈!操!!!”
一声暴怒到极致的嘶吼猛地爆发出来!
他再也控制不住,狠狠一脚踹在身前沉重的红木办公桌上!
“哐当!”一声巨响,桌子被踹得移位,上面的文件、电脑、装饰品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办公室外,原本还在工作的员工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怒吼吓得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惧,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触怒了里面那头暴怒的狮子。
林永盛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神阴鸷得可怕。
他的损失比徐家宏更大!
价值三亿的优质房产被贱卖,前期打点的投入付诸东流,更重要的是,他在陆阳面前暴露了獠牙却没能咬死对方,反而可能招致疯狂的报复!
“这事…没完!”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不甘。
徐家豪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徐家宏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父亲徐国峰正端坐在客厅中央。
与平日里那份刻意显露的慵懒散漫截然不同,此刻的徐国峰腰背挺直,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沉重气场。
客厅里伺候的佣人早已被屏退。
“回来了?”
徐国峰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目光淡淡地扫过儿子苍白的脸。
“爸…我回来了。”
徐家宏低声应道,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垂着头,老老实实地站在父亲面前。
“钱中华那个老小子,给我打过电话了。”
徐国峰缓缓开口,指关节在光滑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不过,光听他说,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你来说说吧,从头到尾,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依旧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钱中华在给徐国峰的电话里,自然不敢隐瞒林家介入的事实。
面对这位多年的老朋友,钱中华必须把话说透,以表明自己的无奈和自保。
不是他坑徐家,实在是林家出手,他顶不住!
徐国峰早已心知肚明,但他需要听儿子亲口说出整个过程,看看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到底捅了多大的篽子,又蠢到了什么地步。
在父亲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下,徐家宏不敢有丝毫隐瞒。
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如何与林永盛合谋撑死计划,如何设局诱使陆阳上钩,如何利用银行关系设下致命陷阱,以及最终钱中华如何被林家震慑而临阵退缩导致计划彻底失败的全过程,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徐国峰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深处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就是这样,爸。全…全完了。”
徐家宏说完,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