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烧着地龙,比外面暖和许多!
所有人进来,都需要脱掉厚重的大氅!
弘晖、弘时、弘晟、弘昇等人进了暖和的殿内,便在奴才的伺候下脱下了厚重的披风,露出里面正式的小阿哥吉服。
而弘晙,当那件宽大的、用来挡风的紫貂大氅被解开后,殿内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弘晙的褂子吉服里面,套着的是一件红色羽绒服!!
一件,上衣和裤子竟然是连在一起的羽绒服!
若不是弘晙掀开——裙摆,他们都没发现!
弘晙整个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加上褂子的搭配,他整个人此时,像个饱满又喜庆的红包,衬得他小脸愈发白嫩可爱。
弘晖这才知道,弘晙在马车上时,为什么脖子那里鼓鼓囊囊的,原来是还有一个帽子!
“哈哈哈!
弘晙,你这衣服……怎么和裤子连起来的啊!
你这是把自己装进袋子里了吗?”
一道带着戏谑的少年笑声打破了殿内的安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十七阿哥胤礼带着十九阿哥、二十一阿哥走进殿内。
他们三人年纪尚小,住在宫中,无需像宫外皇子那样排队入宫,得知今日弘晙会来,特意早早过来。
此刻见到弘晙这身前所未见的奇装吉服,顿时忍不住捧腹大笑。
弘晙被他们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微红,但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无奈地摊了摊小手,解释道:
“哎!我额娘听严嬷嬷说,我们今天要在外面待很久,怕我冻着,就……就给我穿成这样了!”
姜瑶从严嬷嬷那里知道,这皇宫过年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基本每天都有各种宴席、活动!
有活动,那就要跪来跪去的,听严嬷嬷说,很多时候,还没有蒲团。
听说,每年活动一结束,好多人都生病了!
这么冷的天,若是在雪地里跪着,不做好保暖,那真要受大罪了!
而且,这样的节日,在皇宫里生病了,还不能叫太医,全部都要自己撑着才行。
姜瑶知道要跪很久,本来是想给弘晙做一个护膝的,但被严嬷嬷阻止了!
严嬷嬷说,若是被人知道了,弘晙以后的名声就毁了!
所以,她想着,既然不能取巧,那么就改良衣服得了!
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件臃肿,又可爱的吉服。
弘晙刚开始穿上时,觉得太臃肿、不好活动,还不想穿,但拗不过姜瑶,最终还是穿了!
“我告诉你们,可暖和了!
刚才从宫门走进来,弘晟哥哥他们都说腿冷,我可一点都不冷!” 小家伙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的补充道。
他这番童言稚语,配上那身可爱的连体羽绒服,让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连胤禛眼底都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和酸意。
他明里暗里的提了不少次,姜瑶就是假装不知道,最后还是他厚着脸皮,要了一床羽绒被。
不然,就是那双她缝了一针的丑拖鞋。
“这样式的羽绒服,倒是从未见过。”
就在十九阿哥几人对着弘晙的羽绒服上下其手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是弘皙。
见众人看过来,他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继续说道:
“前段时间就听阿玛提起,说四叔府上献上的这羽绒填充之法甚好,让今年京城不少贫苦百姓得以御寒,免于受冻。
皇玛法圣心宽慰,已吩咐下去,明年要将此法广传天下,惠及万民呢。
如今,弘晙弟弟身上的样式,看着....似乎也不错!”
他语气看似平淡,但胤禛几人怎么会听不出他的意思!
胤祉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笑着打断道:
“弘皙如今是越发进益了!
然后,像是恍惚想起什么般,说道:“三叔可是听说,科尔沁郎罕济进京了,弘皙你可要好好招待啊!
招待好了,明年成亲时,他们说不定会少灌你一些酒!”
“谁成亲啊?”
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殿门打开,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䄉联袂而入。
随后,十二阿哥胤裪、十四阿哥胤祯几个小的也到了。
一时之间,殿内充满了互相见礼、寒暄的声音,场面热闹却暗藏机锋。
十阿哥胤䄉是个藏不住话的,环视一圈,没看到太子,便大咧咧地问道:“太子还没来吗?”
弘皙闻言再次上前回话:“回十叔,阿玛被皇玛法叫去乾清宫了,尚未回来。”
殿内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心头都掠过一丝异样。
太子和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而此时,乾清宫东暖阁内,气氛却不如众人想的那样父慈子孝!
“保成,”
康熙端坐在御榻上,看着下首恭敬站立的太子胤礽,脸上并无多少节日的喜气,反而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审视。
“朕让胤裪主持了太庙祭祖,胤礽,你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康熙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胤礽垂着头,袖中的手悄然握紧。
他知道,这是皇阿玛对他的试探。
让胤裪越过他去主持太庙祭典,皇阿玛这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他这个太子,地位岌岌可危。
他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怨愤。
他是嫡子,是自幼被立为的储君,为什么皇阿玛如今看他处处不顺眼?
那些兄弟,一个个虎视眈眈,尤其是老八……
他不信皇阿玛不知道他们对他的算计,以前抬老大压制他,如今是想用老八压制他吗?
但时候未到,他还得忍!
“儿臣……儿臣以为,十二弟行事稳妥,由他主持,亦是皇阿玛圣心独裁,儿臣并无异议。”
胤礽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话里的不甘,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康熙看着他低垂的头顶,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失望。
这个儿子,终究还是不能体会他的苦心,或者说,不愿体会。
“罢了,”
康熙挥了挥手,意兴阑珊,“出去吧,别让兄弟们等久了。”
“儿臣……告退。”
胤礽躬身行礼,退出了内殿。
转身的刹那,他脸上的恭敬瞬间褪去,只剩下阴沉和屈辱。
当太子出现在偏殿时,所有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周身那股低气压和脸上未能完全掩饰的僵硬。
众人心思各异,却都默契地没有多问,纷纷上前见礼。
繁琐的见礼过后,有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启禀太子殿下,宗亲与文武大臣已齐集宫门,时辰将至,请各位主子移步殿外,恭迎圣驾!”
众人闻言,不敢怠慢,纷纷整理了一下衣服,戴上头冠。
太子面无表情,身穿一身杏黄色蟒袍率先走出殿门。
其余皇子按长幼次序紧随其后,诸位小皇孙也跟在其后面。
殿外,寒风凛冽,细密的雪花夹杂在风中,扑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面见皇上,祭祀是不能穿大餐和披风的,所以,一出了殿门,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唯独内里穿了皮毛,外又裹了羽绒服,脚下还穿着姜瑶折腾了不少时间,才做出防水皮鞋的弘晙是暖呼呼的!
刚才在屋里,他都热出汗了,如今出来,刚刚好!
他这样,让刚才还笑话过他的几个小皇叔,一时有些羡慕。
到了殿前广场上,以太子为首,所有皇子、皇孙、以及后续汇入的宗室王公、文武大臣,按照严格的品级爵位,在宽阔的广场上肃立静候。
鲜艳的官服吉服在灰蒙蒙的天色和纷飞的雪花中,形成一片沉默而压抑的色块。
没有人交谈,所有人都微垂着头,抵御着寒风,等待着那至高无上身影的到来。
新年的喜庆气氛,在此刻被庄严的礼仪和无声的权力博弈冲淡,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给祖宗祭祀,弘晙只参加过靠山村姜氏一族的。
但那种小族群的祭祀,怎么能跟现在相比。
但,对于这样的祭祀,弘晙是知道规矩的,不能讲话、不能乱动。
不过,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活动,小家伙还是好奇的,小幅度的转转脖子,滴溜溜的杏眼看着周围的的人。
只是,他那过分圆润的身姿,不动就已经很吸引人了,一动,就更加吸引人。
只是碍于场合,没人敢出声,
所幸康熙并未让众人在风雪中等待太久,不过一刻钟左右,御驾便在一片肃穆的静鞭声和仪仗簇拥下,出现在了广场尽头的高台之上。
明黄色的华盖在灰白的天幕下显得格外醒目。
“跪!”
司礼太监拖长了音调的唱喏声响彻广场。
以太子为首,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齐刷刷地跪伏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雪花落在他们的朝冠、肩头,迅速融化成冰冷的水渍。
“起!”
再次起身时,膝盖处已是一片冰凉湿濡。
如此反复,叩拜、上香、奠酒、读祝文……整套祭祀流程庄严肃穆,不容丝毫错漏。
除了司礼太监高亢悠长的声音,以及寒风的呼啸,整个广场再无其他杂音,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笼罩着所有人。
当冗长而繁琐的祭祀活动终于结束时,时间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天空依旧阴沉,雪花未停。
众人僵硬地站起身,只觉得双腿麻木,棉袍、膝下都湿了,鞋里脚趾冰凉。
弘时站起身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脸冻得发青,牙齿都在微微打颤。
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弘晙,眼里就是说不出来的羡慕!
三哥小脸红扑扑的,眼神清亮,与周围不少开始瑟瑟发抖的堂兄弟形成了鲜明对比。
弘晙看着弘时那副可怜模样,只能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果然,他额娘是对的!
而被他此时想念的姜瑶。
在没有森严的等级,没有繁琐的礼仪,更没有刺骨的寒风。
屋内炭盆烧得暖烘烘的,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的小院里,正美滋滋地坐在炕桌旁,享用着她熟悉又丰盛的早餐。
虽然雍亲王府的大厨手艺很好,但姜瑶还是想念她二姐的手艺。
都是她喜欢的酱肉包子、酸菜包子、米线、油条、豆腐脑.....!
她夹起一根油条,咬得“咔嚓”作响,又舀了一勺嫩滑的豆腐脑,满足地眯起了眼。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亲人,这才是过年该有的样子。
哎,也不知道弘晙那小家伙在宫里能不能吃上口热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