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洛推开门,办公室里异常安静。
梁文辉站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
“山哥。”
雷洛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移动,最后停在桌上那几份电传纸上。
“出事了?”
梁文辉没有说话,只是用下巴朝那些纸点了点。
雷洛走过去,拿起最上面那份东京发来的加密电报。
他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日本人要查我们?”
他放下那张纸,又拿起另一份,来自纽约。
“美国财政部也开始动作了。”梁文辉的声音有些干。
雷洛把两份文件叠在一起,放在桌上。
“山哥,这笔钱的来源,是我们最大的问题。”
他的声音很低。
“他们要是真的查到底,我们做空美元的事,瞒不住。”
“一旦公开,”梁文辉接上他的话,“我们会被全世界的金融机构封杀。”
办公室里,只剩下老式座钟的滴答声。
陈山一直没说话,他听着两人的话,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所以,”陈山终于开口,“这笔钱,要换一个说法。”
梁文辉和雷洛都看着他。
换个说法?
陈山没有解释,他走到自己的红木办公桌前,弯下腰,用一把钥匙打开了最下面的抽屉。
梁文辉和雷洛的视线都跟了过去。
陈山从抽屉里,捧出一个檀木盒子。
盒子很旧,表面的漆色已经磨损,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把盒子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全世界都在问我们的钱从哪里来。”
陈山看着盒子。
“我们现在,就给他们一个答案。”
他伸手,慢慢掀开盒子的铜扣。
“咔哒”一声。
盒盖打开。
里面有一份用油纸包着的、已经发黄的纸张,和几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梁文辉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他认得那种铜钱。
太平天国圣宝。
陈山将那份泛黄的纸张拿出,小心地在桌上展开。
那是一份族谱。
从上到下,写满了毛笔字,记录着一个家族的传承。
“一百多年前,天京城破。”
陈山的声音很平,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有一支太平军的后人,带着圣库里的一部分财宝,从水路逃了出去,最后到了南洋。”
梁文辉和雷洛安静地听着。
“这笔财富,他们不敢用,只能一代代传下来。”
“后来,他们的后人去了旧金山,去了欧洲,用各种方式让这笔财富在暗处滚动,越滚越大。”
陈山的手指,在那份族谱的末端,一个名字上点了点。
陈玉成。
然后,他的手指下移,落在了族谱最后一个名字上。
陈山。
梁文辉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看着那份族谱,看着那几枚铜钱,再抬头看着陈山。
一个全新的逻辑,在他脑海里出现。
“山哥……你……”
“从今天起,我背后,就站着一个百年前的没落家族。”
陈山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现在,这个家族的后人,决定拿出这笔财富。”
“成立一支基金。”
陈山看着梁文辉,一字一句地说。
“亚洲发展基金。”
“日本人不是要查吗?”
陈山把檀木盒子重新盖上。
“让他们去查。”
“我要让他们查到的,不是一个在金融市场捞钱的投机商。”
“而是一个背负着祖辈遗愿,带着财富回来的后人。”
梁文辉深吸一口气。
他彻底明白了。
这个故事,真假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为那笔有问题的钱,提供了一个由头。
“山哥……”
“我明白了。”
梁文辉脑子里的所有担忧和死结,在这一刻,都被这个新的说法解开了。
“我们不但要成立基金。”
梁文辉的眼神变了。
“我们还要开一场记者会!”
“一场全世界记者都会来的记者会!”
“我们要把这个说法,告诉所有人!”
雷洛也反应过来,他攥紧了拳头。
“没错!”
“把场面搞大!越大越好!”
“让全世界都看着!”
“山哥,安保我来负责,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陈山看着他们两人,点了点头。
“通知下去,远东控股即日起,挂牌‘亚洲发展基金会’香港总部。”
“把消息放给所有合作的银行和媒体。”
他挂断电话,看着梁文辉。
“记者会你去安排。”
“邀请函,发给全世界所有主流媒体的驻港记者。”
“华尔街日报,金融时报,路透社,法新社,一个都不能漏。”
“还有日本的。”
陈山补充了一句。
“朝日新闻,读卖新闻,都请来。”
梁文辉拿起笔,在记事本上快速记录。
“山哥,时间?”
“越快越好。”
“地点呢?”梁文辉抬头问。
陈山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雾气里的港督府。
“地点,就选在港督府对面的文华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