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姆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后背一阵发凉。
他看见青泽眼中没有玩笑的意思——那是真的在权衡、在计算。
他声音有些发紧,喉咙干涩,“需要我亲自经手的事情并不多,大多都是流程性确认……替身、秘书完全可以处理!”
青泽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等待下文。
朗姆急促地喘息了一下,迅速整理思绪。
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必须既有分量,又能保命。
“寿司店里的胁田兼则……他跟我外貌相仿,我对他进行过模仿训练,他会专门替我参与一些需要真人出席的场合。
“至于一些商业上的简单常规事务,秘书能代为处理,你不需要全权负责。”
朗姆语速加快,目光紧锁青泽,“只有涉及组织、与先生直接相关的接触,才必须由我本人完成。”
朗姆适时收住话音,留下余地和悬念。
他不能一次给尽,但必须给出足够让青泽觉得“留着他更有用”的信息。
青泽眯着眼睛看他,眼神中的杀意淡了些许。
“你知道BOSS在哪儿吗?”
提起“BOSS”时,青泽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尊敬。
朗姆心头猛地一凛,紧紧盯住青泽的脸。
他原以为科尼亚克动手抓他,只是察觉了他的意图而先发制人,却没想到对方的目标竟远不止于此。
他是什么时候摆脱控制的?怎么做到的?
青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歪头看着他,眼中带着审视与探究:
“你其实早就想取代他了吧?为什么一直没动手?”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朗姆沉声回答,语速缓慢,“他藏得很深。”
取代BOSS、将整个组织握在手中——他当然想过,不止一次。
可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家伙,在他年轻时就好像快要死了,如今他自己都老了,对方却依然隐在暗处。
找不到,就心存顾忌,就投鼠忌器。
“我怀疑……他可能已经通过药物变年轻了。”
“哦?”青泽眉梢微挑,“依据呢?”
“前些年通讯时,他虽然用了变声器,但能听出中气不足、语速迟缓。可最近几年,那种迟暮之感……消失了。”
青泽眼神沉了沉,若有所思。
他跟那老东西没什么通讯,基本上有任务也都是邮件交流,还真没发现这一点。
“没准是跟你一样,用了替身呢?”
朗姆闻言嗤笑一声,“你觉得,这世上能有谁让他信任到代行权柄?除非……”
他脸色倏地冷了下来,声音压低:
“除非他的情况已经糟到必须做两手准备......”
这么多年了,那老家伙的身体状况肯定已近极限。
如果真有人能在此时代他处理事务,那只说明一件事:他在培养接班人。
宁可把位子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继任者,也不愿留给他这个为组织耗尽心血、忠心耿耿的二把手。
——那老东西的心,果然是冷的。
“两手准备么……”
青泽低声重复,眼底掠过一丝幽光。
他觉得,恐怕不止两手。
培养接班人是其一,防的是自己身死、组织陷入混乱;
APTX-4869是其二,有贝尔摩德这个已知的先例,在临死前,那老东西难保不会来上一颗赌运气。
至于其三……就是意识转移,更换躯壳。
而或许这些仍非全部。
谁知道那老东西是不是还探索了更诡谲、更接近“魔法”的领域?
毕竟,这世上确实存在着……魔女。
“我倒是觉得,他的情况还挺稳定的。”
朗姆眉头一皱“怎么说?”
青泽戏谑的看着他,“要是新旧交替,组织内部肯定会有风波,新任的BOSS要掌控组织,首先就要处理掉你这个心腹大患。”
他向前倾了倾身,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
“你真以为,BOSS看不出你的野心?”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他不过是……”青泽轻轻笑了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还没必要处理你罢了。”
朗姆的瞳孔骤然缩紧,后背窜起一阵寒意。
那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薄刃,精准地划开了他一直不愿深想的真相。
是啊,那位先生怎么会不知道?那些暗中的布置、那些权力的蚕食、那些若有若无的试探……
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竟真的以为能够瞒过他?
灯光从头顶冷冷打下,青泽的影子落在他脚边,像一道沉默的界碑。
“皮斯可很忠心吧?在组织待了那么久,还不是死的那么轻易。”
青泽直起身,语气恢复平淡,“你被取代、被清理,只是时间问题。区别无非是……由谁动手,又是什么时候动手而已。”
朗姆喉咙干涩,半晌才挤出声音:“……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
青泽扔下几瓶水和几包压缩饼干,转过身看他:
“好好待着吧,我跟你没什么仇怨,等我弄死BOSS,未必不能让你活着。”
......
寿司店午后的光景略显清闲,胁田兼则正收拾最后几张桌子,将碗碟叠起端回后厨。
油烟与鱼生的气息混杂在空气里,他拿起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忍不住在心里抱怨。
这服务员的工作简直没完没了:招呼客人、清理台面、打扫卫生,还得外送餐点,累得人腰背发酸。
真不明白朗姆大人怎么想的,偏偏选了这么个身份伪装。
朗姆大人也已经两天没露面了,只用手机简短吩咐“一切照常”。
他叹了口气,接过同事递来的外卖单和餐盒,推门走入街道。
微风带着街边食物的气味拂过,冬日的冷风瞬间驱散了后厨的闷热。
走到半路,口袋里传来一阵震动。
他腾出一只手摸出手机,屏幕亮起一行简讯:
【三天后,代替我去出席「天际之门」落成宴。——朗姆】
胁田兼则眼睛一亮,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天际之门?他没记错的话是在横滨吧,已经建了有五年了,终于要落成了。
他也终于能暂时摆脱这身制服与抹布了。
他受够了弯腰擦桌、笑脸迎人,受够了指尖总是沾着醋饭和鱼腥。
宴会场合,那才是他该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