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眠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没有点进去。
她打开微信,回复未读消息。
少顷,点进和郑少泽的聊天页面,两人刚加好友,除了验证通过的打招呼信息,就只有一条聊天内容。
郑少泽:「庄眠,邱揽月说你生病了,状况怎么样啊?」
庄眠脑子灵,大致理清事情经过:
邱揽月听见她和苏澜的部分对话,误以为生病的人是她,同郑少泽见面时提了那么一嘴,郑少泽就当真了。
打字回复:「她应该听错了,我没有生病,谢谢关心。」
发送成功,把手机塞回包里。
汽车驶入格曼公寓,绕过花园环道,与一辆停在道路边的库里南擦肩而过,最终平稳停靠在六号楼。
庄眠下车,踩着台阶进楼栋,等电梯的间隙里,她还是翻出手机,回拨了那个未接来电。
铃音响了须臾,电话即将自动挂断前,才接通。
男人磁性悦耳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懒洋洋的。
“喂。”
“是我,庄眠。”
庄眠单刀直入,彬彬有礼道,“你刚才打电话给我,是确定好什么时候有空了吗?”
谢沉屿拖腔拉调地‘啊’了声:“没呢。”
庄眠正想问如果不是吃饭的事,那他打电话给她干嘛。
但她尚未开口,对面的男人一副烈郎怕女缠的口气,似无可奈何:
“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那就现在吧。”
庄眠低头看腕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这个时间点对于纸醉金迷的公子哥而言,夜生活才刚开始。
但作为要划清界限的异性来说,并不适合一块出行。
于是,她端着无可挑剔的礼貌,说:“我不急,你在忙的话,那不打扰了。”
“学妹,你已经打扰到我了。”
谢沉屿似乎对叫她学妹有什么执念,不容置喙道,“就现在,免得下次联系还得浪费我话费。”
庄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谢公子,是缺这么一点点话费的人吗?
……算了。他的话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虽然有些晚,但现在就现在吧,不然下次还得再见面。
思至此,庄眠说:“可以,你想吃法餐还是日料?”
“随便。”谢沉屿散漫地回她。
庄眠看了眼到达的电梯,边转身往外走,边道:“那就法餐吧。”
谢沉屿轻笑:“烛光晚餐?”
“……不是。”庄眠说,“那改为日料吧,我把地址发你,我们在餐厅见面。”
“晚上不想吃日料。”谢沉屿说。
庄眠挂电话的动作一顿,不懂他阴晴不定的性子。
“那你想吃什么。”
“再说。”
庄眠走出六号公寓楼,闻言,蓦然停下脚步。
她盯着通话页面,严重怀疑谢沉屿在整蛊她。
很多年前,庄眠就知道,谢沉屿这人看似是个冷峻桀骜的贵公子,随心所欲。
实际上,骨子里掌控欲强烈,征伐且不容二议。
他冷静敏锐,洞察力恐怖至极,清楚如何拿捏人的死穴,也会毫不留情地往人最脆弱的地方插刀子。
天生的上位者。得罪他的人,没什么好下场。
二十岁的年纪,在其他公子哥还在管家里要钱时,谢沉屿就敢押上巨额资金,沽空那家被华尔街捧为年度黑马的投行公司。
短短三个月,单枪匹马,赢了一场几乎不可能的战争。
从此,华尔街记住了 Ethan Z这个名字,这个让资本大鳄咬牙切齿的胜利者。
Ethan Z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
那帮资本家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在绞尽脑汁找Ethan Z时,那个年轻男人正在学校的无人角落里,把她吻得喘不上气。
……
通话一瞬静默,庄眠驻足楼下,回忆两人的对话,看看有没有哪里漏了一段。
她陷入沉思时,耳边陡然响起汽车的鸣笛声。
毫无防备的庄眠吓了一跳,目光警惕地望向声源处。
这才注意到停靠在不远处,像只蛰伏的野兽似的库里南。
车窗降下,隔着朦胧夜色,一张骨相优越的脸闯入庄眠视野里。
谢沉屿歪头,瞧着路灯下的她:“上车。”
庄眠有些意外。
但时间不早了,她不想浪费时间和他扯些有的没的,便直接拉开车门上去。
庄眠甫一坐进副驾驶,冷冽好闻的木质香就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包围住。
淡淡的熟悉,莫名有股安全感。
她低头系安全带,又问一遍:“你想吃什么?”
谢沉屿侧眸睨她,漫不经心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
庄眠余光瞄了他一眼,心里犯嘀咕。
见她系好安全带,谢沉屿启动引擎,单手控着方向盘离开格曼公寓。
一路上,庄眠都没开口说话,沉默望着车窗外。
她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身边,谢沉屿只需轻轻一瞥,就能看到女人那张明艳标致的脸,带着浅淡的清冷感。
片刻后,轿车停在一条熟悉的街道,庄眠举目眺望,果然看到了记忆中那家麻辣烫店。
她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谢沉屿会来这里。
驾驶室车门关闭,“嘭”一声,庄眠凌乱的思绪被震得七零八落。
她敛眸,深呼吸一口气,淡定自若地推门下车。
谢沉屿睇她一眼:“学妹,走吧。”
庄眠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
没走几步,谢沉屿忽然停下脚步。
庄眠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
男人穿着昂贵的黑色丝绸衬衫,晚风吹过,衣料贴紧身躯,令他胸前硬实的肌肉微微鼓起,那种亦正亦邪的气息愈加显著。
他迈开长腿,朝她走来,庄眠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这位学妹,你警惕得有点过分啊。”
庄眠默了一息,停止后退。
距离骤然拉得很近,他的身型把她完全罩住,牢牢笼着她。
庄眠睫毛轻颤了下,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两人视线相碰的刹那,好像那年夏天的汽水和烈酒横冲直撞地混到一起,咕噜咕噜地直冒气泡。
这种感觉,像极了重蹈覆辙地坠入未知的深渊。
谢沉屿眯着双狭长的黑眸,“怎么,我是大灰狼,专吃你这只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