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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页文学 > 养成了个怪物女友 > 第50章 相册

第50章 相册

    那句平静而绝对的宣告,像一道无形的墙,彻底堵死了阿杰所有的话语。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隔着一层次元壁的少女,终于明白了,自己那套建立在名利和金钱之上的世界观,在她面前,是多么的苍白和可笑。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惊艳,有敬畏,有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彻底的、无力的放弃。他甚至没有再提那袋昂贵的裙子,只是失魂落魄地、像个战败的士兵一样,默默地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巢穴”里,又恢复了绝对的安静。只剩下阳光在空气中缓慢移动时,那些微尘飞舞的、细微的声音。

    风信子关上了门,将那个充满了嘈杂信息的外部世界彻底隔绝。

    她没有立刻坐下。那次与阿杰的对话,让她那高效的思维核心,产生了一个新的分支。她对“吴桐”这个存在的探索欲,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他的父亲提供了关于他童年创伤的、充满了偏见和谎言的数据。而她,需要更多、更客观、更直接的“一手资料”。

    她开始以一种巡视领地的姿态,在这个小小的、破旧的家里缓缓地踱步。她的脚步轻盈得没有一丝声响,像一只优雅的正在熟悉自己洞穴的白色猫科动物。

    她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目的性,而是变得像最精密的雷达,一寸一寸地,扫视着这个空间里的每一个物件。

    那张吴桐经常伏案学习的、布满了划痕的旧书桌。那几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的教科书。那个笔筒里插着的一支快要用完的中性笔。

    这些,都是他留下的“痕迹”。是构成他这个“个体”的、最基础的信息碎片。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立在墙角的、半旧不弃的木质书柜上。书柜的最下层,塞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几捆旧报纸,一个坏掉的闹钟,还有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深棕色的硬壳盒子。

    那个盒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缓缓地走过去,蹲下身。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拂去盒子表面的灰尘,露出了封面上已经有些褪色的烫金的“相册”二字。

    她将它抽了出来。相册有些沉,边角因为常年的搁置而磨损了。她盘腿坐在地板上,将相册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用一种近乎于考古学家在发掘古籍般的、审慎的姿态,缓缓地翻开了第一页。

    一股属于旧纸张和时光的、微弱的尘封气味扑面而来。

    照片是那种老式的、带着白色边框的胶片照。已经有些微微泛黄,却被保存得很好。

    第一张照片里,是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小的婴儿。他被包裹在柔软的毛毯里,睡得正香,小小的嘴巴微微张着,脸上带着一种全世界婴儿都有的、无忧无虑的安详。照片的右下角,用一种娟秀的字迹,写着:“我们的桐桐,满月啦。”

    风信子那双鲜红的竖瞳,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照片里那个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小生命。这就是……最初始形态的吴桐吗?一个能量等级极低、需要百分之百依赖外部供给才能存活的、纯粹的“幼崽”。

    她伸出手指,用指尖轻轻地隔着一层薄薄的塑料膜,触碰着照片上那个小小的脸蛋。

    她继续往下翻。

    照片里的吴桐,在一点一点地长大。从蹒跚学步,到骑着一辆小小的三轮车咧嘴大笑;从穿着不合身的幼儿园制服,到背着崭新的书包,站在小学校门口,脸上带着一丝对新环境的胆怯和好奇。

    而在几乎每一张照片里,都有一个温柔的身影,陪伴在他的身边。

    那个女人,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的气色并不算好,照片里的她总是显得有些清瘦和苍白,但她看着吴桐的眼神,却充满了那种风信子在“豆包”那里学到的、名为“爱”的光芒。

    她看到一张照片,是那个女人蹲下身,正耐心地、帮年幼的吴桐整理着被风吹乱的衣领。

    她又看到另一张,是他们在公园的长椅上,那个女人正将一勺冰淇淋,小心翼翼地喂到吴桐的嘴边,而吴桐则张大了嘴,一脸的期待。

    风信子安静地、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她不像人类那样,会因为这些温馨的画面而“感动”或“怀念”。她只是在冷静地、高效地,进行着数据采集和模型分析。

    她将照片里那个女人的样貌、神态、以及她与幼年吴桐的互动模式,全部录入了自己的数据库。

    “个体名称:吴桐之母。”

    “特征:温柔,瘦弱,具有强烈的保护欲和奉献精神。”

    “行为模式:以‘喂食’、‘整理’、‘陪伴’、‘拥抱’等方式,向幼崽吴桐持续输送正面情绪能量。”

    “结论:一个……非常优秀的‘饲主’。”

    她翻到了相册的最后一页。那是一张被单独放在里面的已经有些褶皱的照片。

    照片上,是少年时期的吴桐和他母亲的合影。背景是一片开得正盛的、紫色的风信子花海。照片里的少年,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他有些羞涩地笑着,而他的母亲,则亲昵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脸上带着幸福而满足的微笑。

    风信子看着照片里那个笑容温柔的女人,又想起了吴桐为她取名“风信子”时,那怀念而悲伤的眼神。

    一个全新的更深层次的逻辑链,在她的核心思维中,缓缓地构建了起来。

    原来,吴桐渴望的不仅仅是被“爱”。

    他渴望的,是这种“爱”。是这种被温柔地、无私地、全身心地照顾着、保护着、凝视着的,属于“母亲”的、独一无二的爱。

    而那个给予他这种“爱”的源头,已经……消失了。

    风信子缓缓地合上了相册。

    她那双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鲜红的竖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深邃。

    她好像……找到了一个新的、可以模仿的能让吴桐产生最高等级“幸福”情绪的完美的“角色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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