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舟收回目光,指尖微微收紧,将手中的食材稳稳提好。
眼下,他无暇深究赵家的阴谋,也无心与那些尾随之人纠缠。
母亲还在家中等他。
他转身穿过嘈杂的集市,步伐不疾不徐,仿佛未曾察觉身后的盯梢。
路过药铺时,他顺手买了一包枸杞和红枣,打算给母亲炖一锅滋补的鲫鱼汤。
“楚公子,今日的鱼新鲜着呢!”卖鱼的老汉笑着招呼。
楚云舟点头,唇角微扬:“多谢,家母病刚好,得炖些汤补补。”
他的语气温和,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巷口。
那三个戴斗笠的身影仍在不远处徘徊,似在等待时机。
不急。
若他们敢跟到家中,他自有办法应对。
……
归家,
推开院门时,楚母正坐在灶台前添柴火,锅里飘出淡淡的米香。
“娘,我回来了。”
楚云舟轻声唤道,将食材放到桌上,
“今日给您炖鱼汤,再蒸个排骨。”
楚母回头,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怎么买这么多?娘喝点粥就行。”
“那可不行。”
楚云舟挽起袖子,动作利落地处理起鲫鱼,“您身子刚好,得好好补补。”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方才集市上的暗流涌动从未发生。
然而,当他低头刮鱼鳞时,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
赵家派人跟踪他,必然有所图谋。
但此刻,他只想让母亲安心吃一顿饭。
至于那些躲在暗处的眼睛……
若敢扰他母亲清净,他不介意让他们有来无回。
楚云舟挽起袖子,动作熟稔地起锅烧水。
鲫鱼早已洗净,鱼身斜划几刀,抹上薄盐,淋了一勺黄酒去腥。
锅中水沸时,他拎着鱼尾,将鱼滑入滚水中,瞬间腾起一阵带着酒香的蒸汽。
“娘,您坐着别动,”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指尖捏起几片姜丢进锅里,“这汤得小火慢炖,才出鲜味。”
楚母靠在藤椅上,望着儿子忙碌的背影,眼中满是温柔。
这些年,她病痛缠身,家中大小事都是楚云舟一手操持。
从煎药熬粥,到如今的炖汤炒菜,他早已不是那个连灶火都点不着的书呆子了。
楚云舟将焯过水的排骨放入砂锅,又添了半截山药。
他本想加些滋补的药材,但想到母亲久病初愈,脾胃尚弱,最终只撒了几粒枸杞和红枣。
“还是清淡些好......”
他轻声自语,指尖在调料罐上停顿片刻,终究没去碰那罐辛辣的胡椒。
锅中的汤渐渐泛出奶白色,他舀起一勺,吹凉后尝了尝,又加了一小撮盐。
味道刚好,鲜而不腻,温润适口,正适合调养的身子。
窗外,暮色渐沉。
楚云舟布菜时,余光瞥见院墙外闪过一道黑影。
他面色不变,只是盛汤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
“娘,趁热喝。”
他将鱼汤端到楚母面前,温声道,“这鲫鱼炖得烂,您连刺都不用挑。”
楚母接过碗,忽然压低声音:
“舟儿,外头是不是......”
“没事,”
楚云舟笑了笑,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您安心吃饭,儿子守着。”
他袖中的文心玉册隐隐发烫,而院外的树梢上,一只夜枭正冷冷地盯着灯火温暖的窗口......
楚云舟将碗筷收拾干净,动作轻柔而熟练。
他舀了一瓢清水倒入锅中,灶膛里的余温将水渐渐温热,泛起细微的白雾。
“娘,该喝药了。”他转身从药罐中倒出一碗褐色的汤药,药汁浓稠,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气息。
楚母轻叹一声,却并未推拒,伸手接过药碗。
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了每日一碗的苦药,也习惯了儿子默默守在一旁的模样。
楚云舟从袖中取出一小包蜜饯,放在母亲手边:
“喝完药,含一颗,去去苦味。”
楚母微微一笑,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她眉头微蹙,却很快舒展开来,捏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
甜味在舌尖化开,冲淡了药的苦意。
楚云舟接过空碗,指尖轻轻拂过碗沿,确认药汁已尽。
他目光柔和,却又在母亲看不见的角度,悄然瞥向窗外。
那只夜枭仍停在树梢,冰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屋内。
楚云舟将药碗搁在案几上,转身拨了拨油灯,让烛光更柔和些。
“娘,天色不早了,您该歇息了。”
他走到床榻边,熟练地铺开被褥,又取来暖炉,塞进被中。
初春的夜风仍带着寒意,母亲久病初愈,受不得凉。
楚母扶着儿子的手臂缓缓躺下,目光却仍落在他脸上:“舟儿,你也早些休息。”
“嗯,儿子再收拾一下,马上便睡。”
楚云舟轻声应着,替她掖好被角,又放下床帐。
屋内烛光渐暗,只余一盏小小的油灯,映出他沉静的侧脸。
他坐在床榻边,静静听着母亲的呼吸声逐渐平稳,这才缓缓起身。
楚云舟走到窗前,指尖轻点窗棂,一缕文气无声溢出,在窗纸上凝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母亲,目光沉静。
楚云舟轻轻掩上母亲的房门,转身走进自己的小屋。
屋内简朴,唯有一张木桌,一方书案。
月光透过窗纸,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凝神。
文心玉册在眉心微微发烫,浮现一行金字:
“今日未读,尚欠九千七百字。”
楚云舟唇角微扬,心中默诵起《孟子》篇章。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每一个字在心中流过,都如清泉洗涤经脉。
文气随之流转,在他周身形成淡淡的光晕。
窗外夜风拂过,书页无风自动,仿佛有无形的笔在虚空中书写。
读到“浩然之气”一节时,他忽然心有所感,指尖在膝上虚划,竟凝出一缕淡金色的文字,悬浮于空。
这正是文心玉册近日显现的新能力,“心诵成文”。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嚓”声,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响。
楚云舟诵读声未停,只是眉头微蹙。
那三个戴斗笠的人,果然来了。
但他并未起身,反而诵读得更沉静。
若那些人敢闯进来,他不介意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以文为剑”。
楚云舟诵读完最后一个字,缓缓睁开双眼。
月光透过窗纸,在屋内洒下一片银辉。
他长舒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体内文气流转,竟比往日更加充盈。
他闭目内视,只见经脉之中,五缕淡金色的文气如游龙般盘旋,比之前又凝实了几分。
“五缕......”
他低声自语,指尖轻触眉心,文心玉册微微震动,浮现一行新的字迹:
【文气五缕】
这意味着,他引动诗词中的文字,化为实质的能力已经变得更强。
楚云舟起身,走到窗前。
院中寂静无声,那三个戴斗笠的跟踪者早已不见踪影,唯有夜风拂过树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奇怪......”
他眉头微皱,“竟然没有动手?”
以赵家的行事风格,不该如此轻易放弃。
他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什么,目光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