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警示来得太迟了。
楚云舟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轻轻触碰上了冰凉的碑面。
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直冲脑海，楚云舟猛然清醒！
“坏了！”
他惊呼一声，想要抽身后退，却为时已晚。
石碑上的“向死而生”四个大字突然亮起刺目的血光，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
强大的吸力从碑中爆发，楚云舟的身体被一寸寸拉向碑面。
他拼命挣扎，却发现体内的文气正在被快速抽离。
“轰。”
天旋地转间，楚云舟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撕成碎片。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竹林、草地、野花......一切都如同打碎的镜子般分崩离析。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刹那，楚云舟的余光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素白儒袍的老者站在扭曲空间的边缘，脸上突然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像个恶作剧得逞的老顽童。
他眼角堆起深深的鱼尾纹，白胡子随着笑声一翘一翘的，连手中的青玉毛笔都跟着欢快地摇晃。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老匹夫！”
楚云舟心中怒火中烧，再也顾不得什么君子修养，
“装神弄鬼，诱我入彀，简直卑鄙无耻！”
他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怒骂：
“枉你一身儒袍，却行这般下作勾当！”
“什么前辈高人，分明是藏头露尾的鼠辈！”
“若我今日不死，定要撕下你这张伪善面皮！”
...
就在楚云舟即将被完全吸入另一个空间的最后一刻，他恍惚间看到那素白儒袍的老者突然冲他挤了挤眼睛。
白胡子俏皮地翘了翘，竟露出一副“被你发现了”的顽皮表情。
老者不但不恼，反而乐呵呵地捋着胡子，像看自家顽童般望着楚云舟，甚至还故意做了个“请继续骂”的手势。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狡黠，仿佛在说：
“骂得好，骂得妙，老夫就爱看你这倔脾气！”
楚云舟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突然想到些什么。
这老者分明是故意激他！那些怒骂之词，怕是早被对方听了个一清二楚，却偏偏装作不知，反倒乐在其中。
“这老顽童......”
楚云舟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竟是哭笑不得。
恍惚间，他似乎又听到老者得意的笑声，还有那句飘来的调侃：
“骂人都这般文采斐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楚云舟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奇异的空间。
四周雾气氤氲，五感被压制在方圆三丈之内，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帐。
突然，眼前迷雾散开，满地金银财宝闪烁着诱人的光芒，灵丹妙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更有数卷泛着金光的古籍悬浮空中。
那赫然是文圣失传的《春秋笔法》真迹！
楚云舟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不自觉地向前探去。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春秋笔法》的瞬间，那些金字突然扭曲变形，化作一条条狰狞的毒蛇！
“嘶。”
毒蛇吐信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楚云舟猛地缩回手，惊出一身冷汗。
他强自镇定心神，却发现那些财宝开始不断变化形态：
黄金突然变成腐烂的人骨；
灵丹化作腥臭的血丸；
古籍上的金字渗出鲜血......
最可怕的是，他感觉体内的文气正在被这些幻象一点点腐蚀。
每多看一眼，心神就动摇一分。
“不对......”
楚云舟突然闭目凝神，在心中默念《礼记》篇章。
随着诵读，他周身开始浮现出淡金色的文字：
“临财毋苟得”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些文字越来越亮，最终汇聚成一句振聋发聩的真言：
“君子不取不义之财！”
声如洪钟，震得整个幻象空间剧烈颤抖。
那些金银财宝、灵丹妙药，全都如泡沫般破碎消散。
迷雾散尽，楚云舟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青草地上，前方立着一块石碑，上书：
“见利思义，方为真君子”
雾气再次翻涌，四周景象骤然扭曲。
楚云舟眼前一花，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高台上，台下站满了熟悉的面孔。
赵家老祖、赵明德、陈禄，甚至还有县衙里那些曾经刁难过他的官吏。
他们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目光轻蔑，口中吐出恶毒的话语：
赵家老祖对着楚云舟冷笑：“寒门贱种，也配称儒修？你娘病得快死了吧？怎么，没钱买药？”
赵明德同样在讥嘲：“楚云舟，你就算读再多书，也改不了你贱民的命！”
陈禄则是尖笑：“看看你这穷酸样，连双像样的靴子都买不起，还敢妄想功名？”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般刺入楚云舟的心口，怒火瞬间在胸腔炸开。
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他突然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摆满了兵器。
长剑、长刀、铁鞭，甚至还有一把泛着寒光的弩箭。
只要他伸手，就能立刻抓起武器，将这群人斩杀殆尽！
“找死！”
楚云舟怒喝一声，伸手就要拔剑。
可就在指尖触碰到剑柄的刹那，他突然发现。
那些讥讽他的人影，竟隐隐泛着黑气，嘴角的笑容越发狰狞，仿佛在期待他动手！
不对劲！
他猛然惊醒，强行压下怒火，迅速收回手。
果然，那些幻象见他不上当，表情顿时扭曲，变得更加恶毒：
赵家老祖发出桀桀桀的阴笑：“怎么？连拔剑的胆子都没有？懦夫！”
赵明德讥讽道：“果然是没骨气的贱种，活该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
楚云舟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在心中默诵《孟子》：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随着诵读，周身怒气渐渐平息，那些幻象的讥笑声也开始变得模糊。
他并非懦弱，而是已经看穿。
只要他动怒，这些厉鬼就会吸收他的愤怒，变得更加强大！
果然，当他彻底冷静下来，幻象开始扭曲、溃散，最终化作黑烟消散。
迷雾再次散尽，楚云舟面前又出现一块石碑，上面刻着：
“制怒守心，方为真丈夫。”
雾气再起，四周景象骤然一变。
楚云舟猛然发现自己跪在一间昏暗的灵堂内，面前是一口漆黑的棺木，棺盖半开，露出楚母苍白如纸的面容。
“娘......？”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伸手想要触碰，却见楚母的嘴角突然渗出一缕黑血，双眼猛地睁开。
空洞、死寂，再无半点生机。
“舟儿......”
棺中传来沙哑的低语，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娘走了......你救不了我......”
楚云舟的胸口如被重锤击中，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
他的文气开始紊乱，经脉中的气息如沸水般翻腾，阴冷的煞气正顺着他的悲恸，一点点侵入心脉。
若沉溺于此，必被阴气蚀心！
但就在他即将失控的刹那，楚云舟突然冷笑一声，眼中的悲痛瞬间化作锐利的光芒。
“生死有命？”
他缓缓站起身，声音冰冷而坚定，
“不，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猛地抬手，指尖文气凝聚，在虚空中龙飞凤舞地写下：
“幻象而已，给我破！”
字字如雷，炸响在灵堂之中！
棺木、灵堂、甚至楚母的幻影，全都在这一瞬如镜面般破碎！
楚云舟目光如炬，毫无动摇：
“我楚云舟，绝不会让这一切发生！我娘会活着，我会变强，我会亲手改写命运。而不是在这幻象中自怨自艾！”
随着他的信念坚定，周身文气轰然爆发，所有阴煞之气被瞬间驱散！
雾气再次散尽，最后一块石碑浮现眼前，上面刻着：
“执念可破，本心不灭。”
“好！痴而不愚，执而不迷，这一关，你过得漂亮！”
隐约间，楚云舟听到了之前那个老者的话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