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手,想要催动血煞之气重新束缚亡魂,却发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疯狂流失。
百鬼超度,血煞无依!
那些原本被他奴役的怨魂,此刻竟成了反噬的源头!
“嗤!”
血手胸口突然裂开一道血痕,暗红色的煞气如沸水般翻涌而出,不受控制地倒灌进他的经脉!
他踉跄后退,面具下的脸扭曲成一团,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吼叫:
“噬心殿……不会……放过你……”
但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已开始崩解。
皮肤寸寸龟裂,血煞之气如毒蛇般从内部撕咬他的血肉,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后,血手轰然跪地,整个人如干枯的树皮般迅速萎缩,最终化作一具裹着血袍的干尸。
唯有那张青铜鬼面,“当啷”一声滚落在地,空洞的眼眶仍死死盯着楚云舟。
楚云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头看向手中的文心玉册。
玉册上,那滴泪痕未干,而“小荷”的名字却微微闪烁,仿佛在向他告别。
他沉默片刻,弯腰拾起血手的青铜面具,指腹擦过内侧刻着的细小符文。
“噬心殿·癸字七号。”
楚云舟指尖一弹,一缕文气化作金焰,落在血手干枯的尸身上。
“嗤。”
火焰腾起,血袍转瞬化作灰烬,连那具干尸也在金焰中迅速碳化,最终崩散成满地黑灰。
山风一卷,连最后的痕迹也消散无踪。
青铜鬼面被他以文气封印,塞入怀中。
这将是追查“噬心殿”的关键线索。
他抬袖一挥,地面龟裂的沟壑被碎石填平,打斗的痕迹被尽数抹去。
荒山恢复寂静,仿佛今夜从未有人来过。
楚云舟推开院门时,东方已现出一线鱼肚白。
母亲房门上的“安”字仍泛着淡淡微光,窗内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灶台前,舀了一碗尚有余温的粥,仰头灌下。
米粥入喉,血腥气才被彻底压了下去。
楚云舟摩挲着玉册,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城南赵府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
晨光初现,赵府书房内。
赵老爷手中的茶盏突然“咔嚓”一声裂开,滚烫的茶水混着瓷片溅了一地。
他盯着掌心被割出的血痕,瞳孔骤缩。
血手死了!
他与血手之间,有“血契”相连。血手若亡,他必受反噬!
“废物!”
赵老爷猛地掀翻案几,额角青筋暴起,“连个书生都杀不了!”
但更令他心惊的是。
楚云舟竟能斩灭鬼虎,超度百鬼?!
这已不是寻常儒修的手段!
赵老爷颤抖着从暗格取出一枚血玉符,咬牙捏碎。
“轰!”
符中黑雾腾起,凝成一张模糊的鬼面,声音沙哑如铁锈摩擦:
“血手死了?”
赵老爷扑通跪地:
“左护法明鉴!那楚云舟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竟能……”
“闭嘴!”
鬼面厉喝,“三日之内,若楚云舟不死。”
黑雾突然化作一只鬼爪,扼住赵老爷咽喉:
“你就替他去喂‘万魂鼎’!”
鬼雾散尽后,赵老爷瘫坐在地,脖颈上五道黑指痕缓缓渗血。
......
楚云舟闭门不出,盘坐于房中。
晨光透过窗纸,斑驳地洒在地上,而他周身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芒。那是文心玉册自行展开的护体屏障,为他隔绝外界干扰。
在楚云舟识海中《养心经》的字迹比往日更加清晰,隐隐流动着血色光晕。
那是昨夜超度百鬼后,沾染的因果之力。
他闭目凝神,意识沉入丹田。
这一战,文气损耗了太多。
原本二十缕凝实的文气,如今只剩七缕,且光泽黯淡,如风中残烛。
强行“文气合一”造成的经脉裂痕仍未愈合,稍一运功便如针扎般刺痛。
而楚云舟腕间那道被金线封锁的黑纹,此刻竟蔓延到了肘部,毒素如活物般在皮下蠕动。
每当文气流经此处,都会引发一阵尖锐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毒牙在啃噬血肉。
不过楚云舟也有收获,在文心玉册,末页悄然多出一篇《渡魂录》。
记录着昨夜超度的百鬼姓名与死因。
每一行字迹都泛着淡淡的金光,触碰时甚至能听到亡魂的道谢之声。
楚云舟在脑海中回溯昨夜死斗的每一刻。
他在想血手的破绽。
鬼虎虽强,但依赖血手胸口的“百鬼噬心图”供能。
若能先毁鬼图,可省去苦战。
血煞之术霸道,但每次爆发后都有短暂僵直。
若以下笔有神施展“困”字诀拖延,胜算更大。
除此之外,
他自身文气运转仍不够流畅,关键时刻险些被血煞侵入心脉。
楚云舟回想起生死一线的最后关头。
当血手的鬼潮即将吞没他时,那位白袍老者的话如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
“将十缕文气拧成一股试试?”
那个时候,楚云舟已经没有了选择,他照做了。
结果,远超预期!
当时他内视丹田,发现原本散若游丝的二十缕文气,竟直接凝成两股璀璨的金流!
虽数量锐减,但本质已截然不同。
每一股金流皆由十缕文气压缩而成,坚韧程度远超从前,血煞之气再难腐蚀。
如同百锻精钢般凝练。
并且运转如电,心念稍动,金流便瞬息而至,速度比从前快了三倍有余。
最关键的是威能倍增,昨夜一击贯穿鬼虎的那道金光,正是其中一股金流所化!
文心玉册上新浮现一行注解:
【文气化罡,可斩邪神】
楚云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丹田内仅存的七缕文气。
昨夜那两股璀璨的金流,如今已然分解,重新化作细弱的文气,在经脉中缓缓游走。
凝结金流力量虽强,但代价亦重!
楚云舟总结一共有三大弊端。
第一是消耗剧烈!
凝合后的金流威力惊天,但施展一次,便几乎耗尽半数文气。
昨夜一战,两股金流已用去其一,剩下一股也在战后崩散,如今仅余七缕残存。
若再遇强敌,他最多只能全力出手一次!
第二是经脉负荷过大!
或者是因为金流霸道,运转时如烈火焚经,每次施展都会在经脉上留下细微裂痕。
楚云舟此刻内视己身,发现几条主要经脉已现出淡淡焦痕,若再强行催动,恐有崩裂之危。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第三是文气凝结金流后恢复缓慢。
被打散的金流需长时间温养才能重新凝聚。
以他目前的修为,至少要一整日调息,才能将七缕文气重新凝成一股金流。
生死之战中,敌人岂会给他喘息之机?
眼下楚云舟还面临着噬心殿的威胁。
血手临死前的话绝非虚言,魔教绝不会善罢甘休。
赵家与噬心殿的勾结,比想象中更深!
楚云舟从怀中取出那枚青铜面具,指腹轻轻摩挲着内侧刻着的符文。
“噬心殿·癸字七号。”
“癸……”
他低声念出这个字,眉头微皱。
癸是天干第十位,末位之数。
“癸字七号……”
他眸光一凝,心中骤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噬心殿的杀手,以十天干为序,共有十支人马?!”
若真如此,血手不过是“癸”字一支的第七人,而在他之上,还有“甲、乙、丙、丁……”
还有九支更恐怖的杀手!
十天干之末,已是如此凶悍。
楚云舟后背陡然生寒。
血手不过是“癸”字一支的第七人,便已逼得他底牌尽出,几近同归于尽……
若对上十天干排名靠前的杀手,他还有几分胜算?
楚云舟缓缓放下青铜面具,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本以为斩杀血手,便能暂解危机,可如今看来。
这不过是撕开了噬心殿阴谋的一角!
“血手只是‘癸’字末尾的第七人……若‘甲’字号杀手亲至,我该如何应对?”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
必须变强!
必须更快!
楚云舟盘膝而坐,双手结印于丹田,闭目凝神。
一呼一吸间,文气流转。
楚云舟开始修复之前因为运行凝结文气金流而破损的经脉。
他引导残余的七缕文气,如涓涓细流般游走全身,修补与血手一战留下的暗伤。
经脉修复如初之后,
他又将腕间蔓延的毒素被文气包裹,暂时封镇在肘部以下,但隐隐仍有躁动之意。
文心玉册悬浮在他身前。
识海内《养心经》的字迹泛着淡淡的金芒,助他稳固心神。
吐纳之间,他丹田内的文气渐渐恢复活性,虽未增加数量,却比先前更加凝练。
楚云舟心中急迫,但吐纳调息却不敢有丝毫急躁。
他知道,
修行如逆水行舟,冒进则易走火入魔!
尤其在与血手一战后,他的经脉已受损。
若强行突破,反而会适得其反。
于是,他压下心中焦躁,让呼吸渐趋平稳,心神沉入一片澄明之境。
待气息平稳后,楚云舟睁开眼,眸光如寒星般清亮。
楚云舟闭目凝神,《养心经》的经文在心间流淌,如清泉洗涤杂念。
“养心之道,首在明镜。”
“镜不拭尘,则心不见真。”
随着经文默诵,丹田内残余的七缕文气开始缓缓游动,如细流汇聚,彼此缠绕、融合。
渐渐地,那七缕文气不再涣散,而是如丝线般交织,重新分化。
一缕、两缕、三缕……
最终,二十缕文气再度成形!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
文气变得韧性更强了。
新生的文气如百炼精钢,即便被血煞侵蚀,亦能自行抵御,不易溃散。
而且流转也更快。
心念一动,文气便瞬息而至,如臂使指。
似乎是因为文气变强的缘故,楚云舟腕间的黑纹也似被压制,微微收缩了一圈。
他内视己身,发现经脉中竟多了一丝极淡的金色流光。
那是“文心照鬼”超度百鬼后,残存的功德之力!
玉册上新浮现一行小字:
【以德养文,可辟诸邪】
楚云舟收功起身,将青铜面具和玉册一并收入怀中。
他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眸中金芒一闪而逝。
“噬心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