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彩页文学 > 开局掌控魏忠贤,先抄他一个亿! > 第204章 :奉天靖难

第204章 :奉天靖难

    寅时,天色未明。

    作为曲阜全城的制高点,孔府的藏书楼“奎文阁”在黑暗中宛如一头沉默的妖兽。

    此刻,这头妖兽的心脏,正在进行着一场足以颠覆乾坤的仪式。

    衍圣公孔胤植已然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唯有在祭天、祭孔等最顶级大典时才会穿戴的朝天一品大礼服。

    梁冠高耸,赤罗衣曳地,腰间玉佩随着他沉稳的步伐发出清脆而肃穆的撞击声。

    他屏退了所有仆从,独自一人推开了通往奎文阁顶层的那扇沉重木门。

    “吱呀——”

    门开的瞬间,一股冷冽的晨风扑面而来,吹得他宽大的袍袖猎猎作响。

    风中,带着黎明前特有的凉意,却丝毫无法冷却他胸中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阁楼顶层的露台上,一张巨大的花梨木书案早已备好。紫檀香炉中青烟袅袅,两侧的羊角宫灯灯火通明,将这一方天地照得宛如白昼。

    孔胤植立于案前,俯瞰着脚下沉睡的圣人之城。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薄雾与黑暗,看到了南直隶的富庶,看到了运河的繁忙,更看到了远在德州的那座孤零零的临时行宫。

    孔胤植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微凉的空气灌入肺腑,让他因极度激动而微微发热的头脑瞬间变得无比清醒。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绵延两千年的孔氏一族,连同整个天下的读书人,都将踏上一条再也无法回头的道路!

    孔胤植的动作带着近乎朝圣般的虔诚,他伸出双手缓缓展开了书案上那卷长长的雪白绢布。

    最上等的湖州雪浪绢,质地细密,光华内敛,随着绢布的铺开,一行行工整隽秀、力透纸背的馆阁体小楷,赫然呈现在灯火之下。

    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千锤百炼,既有庙堂之上的庄严巍峨,又带着文人风骨的嶙峋.

    这便是那篇足以搅动大明风云的檄文正本——《为天下读书人请命泣血上疏》!

    孔胤植的目光逐字扫过,心中默念着那些由他亲自斟酌的句子。

    “臣,六十五代孙,世袭衍圣公孔胤植,泣血顿首,为天下苍生、为万千读书人,泣血上疏陛下!”

    “……窃闻君王之道,在亲贤臣,远小人。然,自陛下登极以来,阉竖当道,蒙蔽圣聪!前有魏逆忠贤秽乱朝纲,今又有奸佞潜藏于侧,其心可诛!”

    “西学奸佞,如徐光启者,不尊圣人之教,不敬祖宗之法!竟引海外妖夷,挟泰西之奇技淫巧,欲以所谓‘科学’之邪说,乱我华夏,毁我孔孟之道、社稷之本!此乃数典忘祖,引狼入室之大逆也!”

    “更有朝中狡徒,蛊惑君心,欲以‘改稻为桑’之邪说,行‘与民争利’之恶政!是欲将万民逼上绝路,以百姓之骨,熬君王之油!此策一出,流民四起,天下大乱,我大明二百余年之江山,危在夕!”

    “……臣等读书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君王有疾,为奸佞所蒙,我等岂能坐视?恳请陛下,悬崖勒马,明辨忠奸!我等天下士林,必将为陛下——清君侧,诛国贼!以靖天下,以安万民!”

    确认无误,孔胤植打开身旁的紫檀木盒,郑重地取出了那枚传承千年,象征着孔家至高无上地位的白玉大印——“衍圣公印”!

    他亲自执起朱笔,饱蘸了碟中那殷红如血的上等印泥,均匀地涂抹在印面之上。

    而后,孔胤植屏住呼吸,双臂微沉,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枚沉甸甸的玉印重重地盖在了檄文末尾,自己名字的正上方!

    “嗡——”

    一声沉闷的共鸣,仿佛历史的回响。

    朱砂印记在雪白的绢面上轰然晕染开来,鲜红夺目,宛如一滴圣人滴落的血泪,又好似一朵在白雪中绽放的死亡之花!

    礼成!

    孔胤植直起身,对着楼下,仅仅是轻轻一挥手。

    “嗖!嗖!嗖!”

    早已在奎文阁下静候多时的数十名孔府精锐信使,看到信号,瞬间化作离弦之箭,四散而去!他们怀揣着早已誊抄好的檄文拓本,胯下是日行百里的宝马,目标直指山东各处的府、县、州、学,以及人流最密集的书院、码头和集市!

    与此同时,在曲阜城外的不同隐秘角落,福王朱常洵的心腹、扬州盐商汪宗海的死士,亦带着同样滚烫的檄文,如一道道黑色的闪电,划破黎明前的黑暗,扑向更为遥远的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

    一张精心编织、足以覆盖整个大明疆域的舆论大网,在这一刻正式撒开!

    山雨欲来风满楼!

    檄文出世,谣言便如燎原之火,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在帝国的各个角落疯狂燃烧起来。

    ……

    杭州,运河码头。

    这里是帝国财富流动的动脉,喧闹与汗水是永恒的主题。

    一个刚从北边摇船过来的船夫,正被一群码头力工围在中间,他端着大碗粗茶,唾沫横飞地爆着惊天猛料:

    “兄弟们,还在这儿卖死力气呢?天塌下来都不知道!”

    一个膀大腰圆的工头瓮声瓮气地问:“老张头,又听来什么屁话?”

    “屁话?”老张头一拍大腿,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可是掉脑袋的真事!知道当今圣上为啥在德州不敢动吗?因为他听了洋和尚的话,要在咱们江南搞‘改稻为桑’!”

    “改稻为桑?”这个词对这些苦哈哈来说太陌生了。一个年轻力工满脸惊恐地问:“那咱们吃什么?”

    这个问题,问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老张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冷笑:“吃什么?吃桑叶!跟蚕宝宝一样!这是要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啊!我跟你们说,山东那边已经开始逼着农民拔稻苗了,不从的,当场就被锦衣卫砍了脑袋,血流成河!”

    “我的老天爷!”

    “这是什么世道啊!”

    恐慌,如同致命的瘟疫,瞬间在整个码头蔓延开来。力工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眼中不再是麻木,而是燃起了恐惧与愤怒的火焰。

    ……

    南京,国子监。

    “号外!号外!衍圣公泣血上疏,为天下读书人请命了!

    一声高呼,让六朝古都的最高学府瞬间沸腾!无数监生蜂拥至布告栏,围观那张刚刚张贴的《为天下读书人请命泣血上疏》。

    一名在监生中颇有声望的学子激动地跳上一张石凳,用他那因激愤而颤抖却又充满力量的声音,慷慨激昂地念诵着檄文。

    当他念到“清君侧,诛国贼”这最后四个字时,全场先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如同积压了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

    “说得好!孔圣后裔都发话了,我辈读圣贤书,所学何为?岂能坐视奸臣当道,毁我大明江山!”

    “清君侧!诛国贼!”

    一个眼圈发黑、显然是苦读多年的学子,更是悲愤交加地捶胸顿足:“‘改稻为桑’此等恶政,是欲绝天下百姓生路!而那停罢殿试的昏招,更是歹毒至极!陛下定是被奸臣蒙蔽,此举是想断我等读书人十年寒窗的上进之路,绝我儒家为国效力的栋梁之源啊!”

    此言一出,瞬间戳中了所有学子的痛处,激起千层浪!

    “没错!先用‘改稻为桑’祸乱天下,再用停罢科举堵塞言路!分明是那帮西学奸佞的毒计,他们想让我等圣人门徒永无出头之日,好让他们用那奇技淫巧的歪理邪说取而代之!”

    “奸臣不除,国难不已!我辈读书人,今日便要为民请命,为己求生!”

    “我等要上书督察院!去内阁请愿!恳请陛下诛杀国贼,重开科举!”

    数百名热血上头的年轻人汇成一股洪流冲向街头,沿途百姓纷纷加入,队伍滚雪球般壮大,口号声震动了整个南京城!

    ……

    松江府,府衙外。

    侯恂与杨嗣昌的马车被愤怒的人潮围得水泄不通。

    无数鸡蛋、烂菜叶、石块雨点般砸来。

    一个白发老秀才拄着拐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马车破口大骂:“侯恂!你这东林叛徒!为了荣华富贵,助纣为虐,要来我松江府行‘改稻为桑’的恶政!你对得起圣贤书吗?!”

    车内,杨嗣昌脸色铁青,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

    他怎么也想不通,清丈田亩的国之良策,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灭绝人伦的滔天恶政?

    坐在他对面的侯恂,则缓缓闭上了眼睛,但那微微颤抖的胡须,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他们此刻,已是陷入了这士绅百姓汇成的愤怒狂潮之中,动弹不得。

    从扬州的茶馆,到浙江的官衙,再到两广的集市……檄文与谣言,如并蒂双生的恶魔,让整个大明仿佛在十数日之间,从内部开始崩塌。

    如果说南方的风暴是舆论的狂潮,那么中原的变故则是实实在在的刀与火。

    洛阳城外。

    城门大开,一支所谓的大军正如同决堤的洪水,缓缓涌出。

    从城墙俯瞰,这支队伍的最前方,是两三千名装备尚可的福王亲军,他们还勉强维持着阵型。

    可在他们身后,是无边无际黑压压的人潮!

    两三万名被饥饿和“开仓放粮”所驱使的流民,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手中拿着锄头、木棍、菜刀,更多的人则空着手。

    他们不像是军队,更像是一群被惊动了巢穴的蝗虫,被一点点甜头引诱着涌向那传说中皇帝所在的德州。

    在混乱的人潮中,一面巨大的杏黄色大旗被高高竖起,上面是四个歪歪扭扭却又触目惊心的大字——“奉天靖难”。

    然而,这支所谓的义军从出征的第一刻起就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行军队列混乱不堪,经过一个村庄时,无数流民立刻化身饿狼冲进去烧杀抢掠。

    福王的家丁们非但不阻止,反而吹着口哨加入其中。

    哭喊声、尖叫声响彻原野,很快,黑烟从村庄中袅袅升起。

    这支打着“靖难”旗号的军队,将屠刀挥向了他们声称要拯救的百姓。

    路边的沟壑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怀抱着自己早已饿死的孙子,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无尽的沉默,良久,他对着那面“奉天靖难”的大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

    德州驿馆。

    “陛下!”

    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快步入内,他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地禀报:

    “河南六百里加急军报!福王朱常洵在洛阳起兵了!他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裹挟数万流民号称十万大军,正一路向东,朝山东杀来!”

    此言一出,旁边的魏忠贤和几位内阁大臣,个个面如土色。

    藩王造反!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风暴中心的皇帝却依旧安稳地坐在御座上。

    他仿佛没听到这石破天惊的消息,只是将目光缓缓地从手中那本《武经总要》上移开,平静地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而后淡淡地问了一句:

    “终于来了么。”

    他顿了顿,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自语。

    “比朕预料的,慢了太多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