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只剩下王龙粗重的喘息。
李云峰的第二次提问，像一把无形的冰锥刺穿了现场的喧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被扼住咽喉，生死一线，却依旧死死回望着李云峰的女孩身上。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苏清雪的肺部在灼烧。
视野的边缘，已经开始因为缺氧而发黑。
但她的眸子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那里面，倒映着李云峰平静无波的脸。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询问，也读懂了那询问背后的真正含义。
后悔吗？
后悔之前的每一次心软，每一次犹豫，每一次用旧世界的准则来束缚自己吗？
在李云峰冰冷视线的注视下。
在王龙狰狞面孔的逼视下。
苏清雪缓缓地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轻轻摇了摇头。
动作很轻，幅度很小。
但在李云峰的眼中，却重如泰山。
李云峰看到了她眼底那份决绝，那份彻底碾碎了过去的自己之后，重新燃起的、冰冷刺骨的火焰。
他的视线，终于从苏清雪的脸上移开。
目光越过了王龙，落在了后面那两个已经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的跟班身上。
“你们两个。”
李云峰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现在滚。”
“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胖子和瘦猴猛地一愣。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小子在说什么？
威胁？
还是求饶？
王龙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脖子上的伤口都崩开了，鲜血流得更凶。
被无视了！
他竟然被这个小杂种，彻彻底底地无视了！
“哈哈哈！”
王龙怒极反笑，声音嘶哑而疯狂。
“你他妈吓傻了吧？啊？”
他掐着苏清雪的脖子，将她像一面盾牌一样挡在自己身前。
“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
“现在，你的女人在我手上，是我说了算！”
胖子和瘦猴也反应了过来，他们觉得李云峰一定是虚张声势，是在恐惧之下说出的胡话。
“王哥，别跟他废话了，这小子就是个软蛋！”
“弄死他，然后咱们好好玩玩这个妞！”
嘲讽声，淫笑声，再次在超市里响起。
他们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李云峰听着这些污言秽语，脸上的那丝笑意，缓缓敛去。
他重新变得面无表情。
只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像一口不见底的古井。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像是在惋惜。
又像是在宣判。
“机会。”他口中喃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永远，都只有一次。”
“既然你们这么想死，那就不能怨我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王龙心中警铃大作！
他被那双眼睛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就要拧断苏清雪的脖子，先解决掉这个人质！
然而，晚了，李云峰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华丽炫目的异能。
他只是很随意地，对着脚边地面上的一罐午餐肉罐头，脚尖轻轻一挑。
嗖！
铁皮罐头化作一道银色的残影，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空气。
目标不是王龙。
是那个站在最后面，叫嚣得最凶的瘦猴！
瘦猴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只看到一道银光在眼前放大。
下一秒。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地响起！
“啊！”
瘦猴发出了一声不似人腔的凄厉惨叫，整个人抱着自己那条已经扭曲成诡异角度的小腿，轰然倒地。
膝盖骨被一罐午餐肉，凌空踢碎！
变故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胖子脸上的淫笑僵住了。
他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刚想转头，一道黑影，已经鬼魅般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李云峰。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胖子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只看到一只并不算粗壮的手掌，五指并拢，对着他的喉咙轻轻地戳了过来。
不快，甚至有些慢。
胖子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灌满了铅，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印上自己的喉结。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
胖子的眼球暴凸，他想呼救，想惨叫，但喉咙里只能发出漏风般的嗬嗬声。
他庞大的身躯，像一滩烂泥，软软地瘫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抠着自己的脖子，却什么也抓不住。
死一般的寂静。
前一秒还在疯狂叫嚣的两个跟班，一个断腿，一个窒息，瞬间失去了所有战斗力。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
王龙彻底懵了。
他脸上的疯狂和得意，如同退潮般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看着那个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少年。
脚步声不重，却像死神的丧钟，狠狠敲在他的心脏上。
“别……别过来！”
王龙怕了，真的怕了。
他下意识地将苏清雪往前一推，想把她当成最后的挡箭牌。
“你再过来，我杀了她，我真的会杀了她！”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颤抖。
李云峰停下了脚步，他离王龙还有三米。
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一簇幽蓝色的火焰，凭空在他的指尖燃起。
那火焰很小，只有指甲盖大小。
它静静地燃烧着，没有温度，没有声息，却带着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妖异美感。
王龙死死地盯着那簇蓝色的火焰，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也是异能者，那小小的火焰中，蕴含着足以将他瞬间焚烧成灰的毁灭性能量！
“你……你到底是谁……”
王龙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李云峰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对着王龙，屈指轻轻一弹。
那簇苍蓝色的火焰，就那么突兀地，从李云峰的指尖消失。
然后，又突兀地在王龙掐着苏清雪脖子的那只手的手背上燃起。
“啊啊啊！”
王龙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
他本能地松开了手。
苏清雪失去了支撑，软软地摔倒在地，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王龙抱着自己那只被蓝色火焰覆盖的手，在地上疯狂地打滚哀嚎。
但那火焰如同跗骨之蛆，根本无法扑灭。
李云峰的身影动了，他一步跨过三米的距离，瞬间出现在王龙面前。
在王龙惊恐绝望的眼神中，李云峰一脚踩在了他那只被火焰灼烧的手腕上。
“噗嗤。”
蓝色的火焰，熄灭了。
但王龙的整只右手，已经变得焦黑，扭曲，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
“我的手，我的手！”王龙涕泪横流。
李云峰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他抬起脚，又踩住了王龙完好的左手手腕。
王龙预感到了什么，他惊恐地尖叫：“不，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
李云峰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脚下，缓缓用力。
“咔嚓！”
清脆的，骨头被生生踩断的声音，在空旷的超市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龙的惨叫，拔高到了极致，随即又因为剧痛而噎住。
他的双手一只焦黑，一只扭曲。
彻底废了。
李云峰做完这一切，就像是碾死了一只蚂蚁，再没有多看王龙一眼。
他环视四周，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货架上，一把用来拆包装箱的美工刀上。
他走过去，捡起那把刀。
刀刃很锋利，在超市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然后，李云峰走到了苏清雪的面前。
她还坐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咳嗽也渐渐平息。
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眸子里，还带着一丝缺氧后的水汽，但更多的，是震撼，是茫然，是某种正在破茧而出的，全新的东西。
她就这么仰着头看着李云峰，李云峰在她面前缓缓蹲下。
他没有去扶她，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他只是将手中那把泛着寒光的美工刀，刀柄朝前递到了她的面前。
“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