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太监躬身请众人重回寝殿。
但见凤榻已换上干净帐幔,马皇后身着月白中衣倚在床头。
虽然消瘦,但面色红润,眼神清明,与先前奄奄一息的模样判若两人。
“快给皇后诊脉。”朱元璋催促道。
院判率先上前,三指搭腕片刻后突然瞪大双眼。
他不可置信地换了只手,又仔细观察皇后舌苔,最后颤声对同僚道:“你们...你们都来试试...”
几位太医轮番诊脉后,俱是满面惊骇。
众人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最终齐刷刷望向江叶,目光炽热得几乎要将他点燃。
“如何?”朱元璋声音发紧。
院判扑通跪地,激动得语无伦次:“陛下!娘娘脉象平和有力,五脏调和,这、这分明是...是痊愈之相啊!”
“当真?!”朱元璋猛地起身。
所有太医齐齐叩首:“千真万确。娘娘凤体不仅痊愈,竟比患病前还要康健。”
朱元璋颤抖着握住马皇后的手,虎目含泪:“妹子,你听见了吗?你好了!”
朱标喜极而泣,郑重朝江叶长揖到地:“先生大恩,朱标没齿难忘。”
最激动的当属朱榑。
他强忍着仰天长啸的冲动,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这份救母之功,足以让他在众兄弟中脱颖而出。
马皇后虚弱却清晰地开口:“重八,该好好谢谢这位先生。”
朱元璋拭去眼角的湿润,转身看向江叶时,已恢复了帝王威仪:“先生要何赏赐?但说无妨。”
此刻寝殿内外,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袭青衫之上。
江叶从容拱手:“陛下,赏赐暂且不必。倒是草民为陛下备了一份厚礼。”
他环视殿内众人:“还请屏退左右。”
朱元璋眉头微蹙,但想到方才神奇医术,还是挥了挥手。太医宫女们躬身退下,珠帘次第垂落。
“太子与齐王可留下。”江叶适时补充。
朱标与朱榑对视一眼,俱是疑惑。朱元璋目光如炬:“先生有何要事,非要如此隐秘?”
江叶唇角含笑,目光扫过面前三位天家贵胄:“不知三位,可愿随我去六百四十二年后的世界一游?”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
朱榑只觉得方才是自己的幻听,忍不住询问:“先生方才说、说什么?”
“六百四十二年后。”江叶字句清晰,“带诸位亲眼看看,大明江山的未来。”
朱元璋眉头微拧,若非方才亲眼见证神迹,此刻早已唤人将这狂徒拖出去。
倒是一向稳重的朱标沉声问道:“先生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陛下且看此物。”
江叶不慌不忙,掌心向上凭空一托,一块薄如蝉翼的琉璃板赫然出现。
“妖术!”朱榑惊得连退三步,手指颤抖。
江叶指尖轻点,琉璃板骤然亮起。
但见流光溢彩的画面上,摩天大楼直插云霄,铁龙般的列车在轨道上飞驰,银白色巨鸟掠过长空……
“此物名唤平板电脑。”江叶将设备递出,“这里记录着后世的点点滴滴。”
朱标正要上前,朱元璋却瞥了眼幼子。
朱榑会意,硬着头皮挡在兄长身前,颤巍巍接过那块发光的“琉璃”。
当指尖触到温热的屏幕时,他险些脱手。
画面中,宽阔的街道车水马龙,行人衣着光鲜,商铺琳琅满目。
有个镜头扫过食肆,琉璃柜里陈列着从未见过的美食;另一个画面里,孩童在绿草如茵的广场上追逐嬉戏……
“这...这是后世?”朱榑看得如痴如醉。
尤其当镜头推进,清晰映出路人脸上幸福的笑容时,他忍不住喃喃:“百姓竟能过得这般富足。”
朱元璋见幼子神情恍惚,对那小小的金属之物内播放的东西,起了几分好奇。
正要开口,视频却戛然而止。
朱榑如梦初醒,激动地将平板捧到父皇面前:“父皇,您快看。六百年后的子民,他们……”
他语无伦次地比划着,“他们的房子比谨身殿还高,路上跑的乘坐工具比骏马还快!”
朱元璋狐疑地接过平板,指尖触到画面的刹那,这位见惯风浪的帝王也愣住了。
但见光影流转间,一座横跨大江的巨桥上车流如织,远处楼宇玻璃幕墙反射着璀璨日光……
“这些...都是真的?”皇帝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叶负手而立:“若陛下愿意,三日后便可亲自验证。”
朱标突然指着定格的画面上空:“那只铁鸟...能载多少人?”
“最多可载五百余人。”江叶微笑,“从应天到北平,不过两个时辰。”
殿内陷入死寂。
三位大明最尊贵的男子,此刻都被这超越认知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倚在凤榻上的马皇后见父子三人围着那发光物事神情变幻,不由好奇:“重八,也让我瞧瞧新鲜。”
朱元璋忙将平板递过去。
不需要江叶操作,朱元璋自个就点开了视频。
方才旁观江叶操作时,他就记在心里。
在指尖轻点后,视频画面跃然而出。
初见时,马皇后被流光溢彩惊得轻呼,待看清内容后,渐渐屏住呼吸。
但见画中百姓面色红润,孩童在明堂广厦间奔跑嬉戏,市集上货物堆积如山。
最令她动容的是个特写镜头。
老妪坐在公园长椅上喂鸽子,腕间玉镯与满头银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若这真是六百年后的光景。”马皇后长舒一口气,眼角泛起泪光,“当真是海晏河清,太平盛世。”
江叶温声应道:“这般盛世,是无数人筚路蓝缕、代代相传的成果。有为民请命的贤臣,有精益求精的工匠,更有千千万万勤恳劳作的百姓。”
朱榑忍不住凑近追问:“江先生,真能带我们去亲眼看看?”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荒唐,可转念想到对方连将死之人都能救回,穿越时空似乎也不无可能。
朱元璋缓缓眯起双眼,那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穿透皮囊直抵灵魂。
他抬手止住还想追问的朱榑,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