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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48章 风雪庙的几场雪后

    观剑楼内,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台上,林照缓缓收起【飞光】,对那位出言质疑的孩童微微颔首,随即步下高台。

    这简单的动作,如同点睛之笔,让整个凝滞的画面瞬间鲜活起来。

    台下隐隐骚动,有人摇头,有人嘴唇翕动,似有言语。

    楼中的三分之一的视线落在林照身上。

    剩下三分之二......从林照身上移开,落在不远处身材高大的某个青年身上。

    秦沛武僵在原地。

    须臾之间,一道道或震惊、或疑惑、或带着促狭笑意的传音,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耳朵:

    “秦师兄,你早就知道了?”

    “好你个秦沛武!引荐一位‘师弟’,结果竟是神仙台的师叔祖?”

    “老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充楞?”

    “秦师弟,你这一声‘师弟’叫得亲切,我还真当大鲵沟得了块瑰宝,谁知是从神仙台请来的?”

    程师兄反应最快。

    眼见气氛诡异,众人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秦沛武和自己这边,下意识地就想悄悄挪动步子。

    秦沛武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正欲隔绝耳识,不理会这些烦人的家伙,却见着庞真一脸严肃的走来。

    他个头不高,面相憨厚,台上斗法时也素来是直来直往的风格。

    庞真仿佛完全没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直愣愣地走来,瓮声瓮气地脱口而出:

    “秦师兄,林……林师弟不是咱们大鲵沟的师弟吗?怎么……成了神仙台的师叔祖了?!”

    他这一嗓子,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楼中却显得格外清晰,瞬间将更多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秦沛武面无表情,恨不得捂住庞真的嘴,瞥了眼从容走来的少年,面色发苦: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刘老祖仙逝多年,除了魏师叔祖,未曾听闻另有传承啊,何时有了这么年轻的徒弟?’

    无人怀疑林照所言的真实性。

    在风雪庙这等宗门,于祖师堂谱牒登名之事,绝非儿戏,无人敢在此等大事上作假。

    且谱牒并不是什么保密般的东西,任何一个风雪庙弟子只要提前往执务堂递个条子,便能进去观阅。

    若真是撒谎,也是个一戳就破的谎言。

    尤其是在观剑楼这种大庭广众的地方,涉及的还是神仙台传承,若真有人脑子一抽,风雪庙的刑律堂的长老剑术也可堪一观。

    所以当林照如此“光明磊落”报出师承,并没有人出声质疑。

    连面色微微发白的“于师弟”都被陈烁强行拖了过去。

    那位先前上台大鲵沟女子剑修,刚好卡在程师兄逃跑路线上,拉住了他,暗中传音,语气带着同样的惊疑。

    程师兄有口难言,只得摊手表示自己同样被蒙在鼓里。

    直到此刻才恍然察觉,林照自始至终都以“兄”相称,未曾按宗门辈分称呼。

    无论是与秦沛武聊天,还是与他交谈,这个少年都是以“秦兄”、“程兄”相称。

    包括上台,与邱小萱交手也不曾称一句“师姐”,与陈烁对剑也只是道了一句“陈兄”。

    程师兄心中苦笑:

    ‘这小子怕是不是故意的,在憋着坏呢,真不怪我与秦师弟。’

    林照步履从容地走近。

    随着他的靠近,原本还有些骚动的区域顿时安静。

    庞真看着走到近前的林照,那张稚嫩的面容比他都要年轻太多。

    “林......"

    他下意识地还想像之前那样称呼,话到嘴边猛地刹住,改口道:

    “......小师叔祖。”

    林照望着他,缓缓颔首。

    这一声“小师叔祖”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大鲵沟的女子剑修、陈余,以及山鬼崖、绿水潭的弟子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询起来。

    “小师叔祖,您是何时入了神仙台?”

    “正是前两日。”

    “刘老祖仙逝多年,除了魏师叔祖,山中皆知神仙台再无传承,您难道是老祖晚年所收?”

    “是师兄代师收徒。”

    “小师叔祖,您方才的剑术,似乎并非纯粹的神仙台路数?”

    “是在外习得的机缘。”

    “小师叔祖,您是刘老祖的后人吗?”

    此问一出,周围顿时一静。

    众人眼神交错,心思各异。

    若是以林照的年纪算起来,还真有可能是刘老祖晚年风流留下的因缘。

    林照看着那位山鬼崖的女修,沉默片刻,很认真地说:“不是。”

    这时,秦沛武也终于挤了过来。

    他看着林照,那张平日里爽朗张扬的脸上,化为难以言喻的苦笑,带着几分哀怨:

    “小师叔祖,您这可真是骗得我好惨。”

    想想自己之前一口一个“林师弟”,还拍着人家肩膀称兄道弟,秦沛武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原本以为是自己连累了这位新入门的“师弟”。

    谁曾想,对方竟是神仙台的“师叔祖”。

    不仅自己闹了个误会,文清峰、秋月湖那几位师叔刻意的针对,也被这位“小师叔祖”打乱了。

    秦沛武哭笑不得的看过来。

    林照摊开手,很是无辜。

    心想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

    ......

    “就这样?”

    “就这样。”

    夜色如墨,神仙台山顶,一座孤悬于崖边的观景亭内。

    山风猎猎,吹得檐角铜铃轻响。

    亭中石桌旁,魏晋随意地坐着,手里把玩着一个新换的朱红酒葫芦。

    林照站在亭边,凭栏远眺山下灯火零星的风雪庙建筑群,将白日里观剑楼中发生的事,简略地说与师兄听。

    魏晋听完,挑了挑眉,脸上带着几分好奇与玩味。

    林照无奈地点点头,“之后又有人上台比试了几场,我对秋月湖一脉的《秋雷剑经》颇感兴趣,便去书阁翻阅了片刻,随后就回山了。”

    魏晋仰头灌了一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滑落几滴,也浑不在意。

    用袖口随意一抹,沉吟道:

    “秋月湖的雷法剑术,源自早年一位前辈观摩风雷园‘雷池’所得,虽非正统,却也有些独到之处,尤其是其中蕴含的几分刚猛暴烈之意,与我风雪庙兵家路数暗合,值得一学。”

    他话锋一转,看向林照,眼神变得认真了几分:

    “不过,师弟,观剑楼本意是好的,博采众长,开拓眼界。但切记,莫要迷了眼睛。剑道修行,贵在专精,亦贵在坚持。若因见识了别脉精要而心生旁骛,反倒是舍本逐末,亏大发了。”

    林照神色一肃,拱手道:“谨记师兄教诲。”

    “不用这么严肃。”魏晋摆摆手,晃了晃酒葫芦,道:“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明日清晨,我演过剑后,便要下山了,之后一路向南,路途遥远,或许数年未必能回来。”

    林照眸光一动,想起了什么。

    “师兄是去剑气长城?”

    “嗯,身为剑修,总要去那边看看。”

    魏晋见林照陷入沉思,忽然问道:

    “怎么?你这副表情,不会是又想出什么理由,要让我留下来吧?”

    魏晋对这位师弟也算是有些了解了,见着他脸上的神色,便想起在骊珠洞天时,少年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随后便用贺小凉作理由,让他在小镇多驻足了几日。

    也因此得了个十一境。

    林照从思绪中回过神,抬头看向魏晋:

    “师兄英明。”

    ......

    ......

    翌日清晨,风雪庙祖师堂。

    檀香袅袅,庄严肃穆。

    山主赵景真身着玄色道袍,立于祖师画像前,神情肃然。

    身后站着寥寥数人,皆是各脉祖师或辈分极高的长老,气息沉凝,如渊渟岳峙。

    魏晋亦在其中,一袭青衫,腰悬酒壶,与周遭肃穆氛围略显格格不入,却无人敢置喙。

    祭祖仪式简洁而庄重。

    赵景真焚香祷告,声音清越,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众人躬身行礼。

    礼毕,魏晋去了观剑楼,不仅演了剑术,还特地在潮来峰一块山石上留了道纯粹剑意,供后来人参悟。

    台下鸦雀无声,所有弟子皆屏息凝神,目眩神迷。

    即便是陈烁、秦沛武这等佼佼者,亦感到自身剑意在魏晋的剑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魏晋离开前,还给林照递了句话:“那五脉的孩子心思相对朴实,你‘欺负’人家的时候,记得收着点力,否则他们家长辈找上门来,师兄我远在天边,可不太好替你撑腰。”

    林照一时摸不着头脑,心想师兄何处此言。

    直到他看见秦沛武凑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古怪又促狭的笑意,才得知缘由。

    原来文清峰、秋月湖的那几位针对秦氏老祖的师叔,以为林照的举动乃是魏晋的授意,借林照之手敲打他们,在祭祖后,竟纷纷寻了魏晋致歉。

    好在魏晋知道前因后果,只是淡淡点头应下。

    魏晋下山后,不知所踪。

    自此,林照便在风雪庙安顿下来。

    斗转星移,日升月落。

    不知不觉,山间染上秋霜,继而飘起初冬的第一场细雪。

    数日后,一场更大的风雪席卷群山,神仙台更是银装素裹,寒气凛冽,人影却多了些。

    有别脉修士前来赏雪观松,也有文清峰的童子奉命而来,施展秘术采集神仙台风雪。

    林照的生活极有规律,几乎两点一线:

    神仙台修行,观剑楼阅经。

    观剑楼中藏书浩瀚,从各脉基础剑诀到奇闻异录,无所不包。

    他潜心修行,弥补自己因为破境太快的不足之处,甚至有意放缓境界提升,将大部分时间与精力投入钻研各类剑经法门和补充修行界的常识见闻上。

    与人弈剑切磋的次数反而少了,多是枯坐书阁之中。

    即便如此,他的修为亦水到渠成,从观海初境,突破至观海中境,距离观海巅峰不远矣。

    直到又一场大雪落下,覆盖了山峦。

    林照立于神仙台崖边,望尽茫茫雪景,心中计算着时日。

    “该回去看看了。”

    已经下过好几场雪。

    年关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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