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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给朕盯着这个冒青烟的东西【求月票】

    冯金忠态度上的忽然转变。

    立刻又令鄢懋卿意识到,就算兵仗局和御马监之间存在着不小的问题。

    方才冯金忠前往御马监走这一遭,恐怕也已经与曹贞商议出了可以全身而退的对策,因此才变得有恃无恐!

    当然,这对策恐怕对他们自己也有影响。

    因此不到最后一步不会轻易使用,故而才先答应先勾兑了一批替换下来的旧式鸟铳尝试打发自己。

    这说明他们也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那么,这对策究竟会是什么呢?

    鄢懋卿将自己代入了冯金忠的角色,细细考虑如果换做自己是冯金忠,抛弃了良心和底线之后,坐在这个位子上应该怎么去贪赃枉法。

    先是采购。

    皇室的采购就是官方采购,那就得供应商前来竞标。

    能中标的要么给他行贿,要么就只能是自家亲属好友,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是第一笔;

    然后是损耗。

    如同这个时代各地府衙征收税银之后,熔成官银上缴朝廷过程中的“火耗”一样。

    制造兵器甲胄的过程中也得有损耗吧?

    这是第二笔。

    而且这第二笔可以与第一笔相辅相成,毕竟损耗过后就又得采购;

    接着是空饷。

    工匠也不是不能空缺上一部分,像军队一样,四百工匠报成八百工匠。

    大不了压榨一下工匠赶工,只要能造出东西来,就没那么容易看出来。

    平时还能借故克扣一下工匠的工钱。

    如此这些多出来的工匠和克扣下来的工钱,就都进了他的腰包。

    这是第三笔;

    随后是库房。

    库房的可操作余地和利益可就更大了。

    首先有些兵器甲胄是有储存年限的,有些则会受一些不可抗因素损坏,诸如皮具、弓弩、火药、火绳之类,这些都可以用于平账。

    其次作为各个部队兵器甲胄的供应商,还可以通过左手倒右手的方式,与各个军队的提督将领联手平账。

    如果窟窿太大,上面又派人来查,无法平账的时候。

    便还可以……

    想到这里,鄢懋卿脑中忽然浮过四个大字:

    “火龙烧仓!”

    鄢懋卿虽不知明朝有没有这种说法,因为他了解到这个词,还是在清朝的书籍和电视剧中。

    但他知道这种平账手段一定自古便有,而且越是到了朝廷官员腐败严重的中后期,就越发频繁出现。

    而如果是兵仗局要来一场“火龙烧仓”的话,那可是火药……

    鄢懋卿忽然又想到了一件发生在大约八十余年之后的大事——天启大爆炸!

    或者也可以叫做王恭厂大爆炸。

    这场爆炸一度被认为是一场神秘的天灾事件。

    受灾范围从东边顺城门大街到北边刑部街、西边平则门,长三四里。

    倒塌的房屋数以万计,伤亡人数也数以万计。

    就连明熹宗朱由校的乾清宫都发生了晃动,正在其中用早膳的朱由校迅速逃亡交泰殿,途中近侍遭飞砾砸中身亡;

    不满周岁的皇太子朱慈炅也在这次爆炸中受到惊吓,不久身亡。

    而彼时正处于魏忠贤的“阉党”与东林党斗争最为残酷的时候,许多东林党人被魏忠贤下狱迫害。

    受天人感应思想的影响。

    事件发生后,朱由校迫于各方压力,不得不于次日颁布罪己诏,被迫承认是上天示儆。

    众多阉党骨干慑于天威,阵营内也出现了极为严重的分裂。

    许多阉党成员纷纷上疏请求省刑,使一部分东林党人免难。

    不过这反而加剧了他对士大夫的鄙视和反感,加剧了对官僚集团的不信任,更加明确地支持魏忠贤等人的行动,更加倚重魏忠贤,加固自己的皇权……

    想到这里,鄢懋卿忽然吸了一口凉气。

    他目前也不确定冯金忠和曹贞是否会使用这种极端手段。

    不过这种手段一旦用出来,的确是可以将所有的账都一股脑平掉。

    毕竟内官二十四衙门距离不远,都位于皇宫之外的东北方位,一旦发生一次爆炸事件,御马监也必将受到波及,双方若有账也可以顺势平了。

    甚至不光是兵仗局和御马监,其他内官衙门的账也是一样……

    另外。

    鄢懋卿如今的身份地位,也有点类似于天启一朝的魏忠贤。

    发生了这样的事,文官集团也可以利用“天人感应”之说,将此事宣扬成事上天对皇帝昏聩、奸臣当道的警示。

    顺势将朱厚熜拖下水来,逼迫他不得不下罪己诏,收回西厂特权。

    甚至不得不将鄢懋卿推出来平息天怒人怨!

    如果事情发展成这样,可就不再是致仕回乡的事了。

    如果朱厚熜不能像朱由校保魏忠贤一样不顾一切的力保他,他的结局恐怕就只能是凌迟……

    这一刻。

    鄢懋卿忽然觉得如果自己是冯金忠的话,就应该这么做!

    毕竟这么做的话,冯金忠彻底平了账的同时,便只需背负一个失察之责,怎么都好过去被查出太多的问题,不得不去中官坟报到。

    并且还能将皇上和鄢懋卿拖下水。

    如此不仅符合所有内官的利益,也符合文官集团的利益,使得朝廷重新回归原本的“岁月静好”。

    这种情况下,内官和文官集团为了维护“天人感应”之说,达到自己的目的。

    肯定也定会顺势合力将推动将此事定义为上天示儆的“灾异”,这便又是在为他的“失察”申辩,他最后说不定连失察之责都可以减轻……

    “……”

    想到这里,鄢懋卿背心不由冒起了一股子寒意。

    他此刻也无法确定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是否是因为过于多疑,过于阴谋,又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事态想的太过严重了。

    不过既然已经想到了这些……

    哪怕假想敌也是敌人,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鄢懋卿坚定的认为,此事不可不防!

    因此他看向冯金忠的眼神又在顷刻间发生了不易察觉的转变,透出前所未有的认真与重视。

    他觉得现在应该做的是暂时稳住冯金忠。

    至少先不把这个老太监往绝路上逼,而是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先想办法下了他的权。

    让他“退休”并以为已经平稳落地之后,再忽然杀一个回马枪,那时候炮制一个树倒猢狲散的“离休老干部”,风险应该就会小上许多了。

    而且他也看得出来。

    如果不将这个老太监调走,这个老太监便一定还会继续阻碍制造燧发枪的事情,而那些工匠也依旧会有后顾之忧,自己的目标便很难实现!

    所以……

    “啪!”

    鄢懋卿忽然将自己的乌纱帽摘了下来,跳上去狠狠两脚又将其踩成了二次元。

    “???”

    冯金忠和小太监皆是一惊,不明白鄢懋卿究竟忽然发的什么癫。

    “唰!”

    鄢懋卿将自己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两只手疯狂的挠着脑袋,很快就变成了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

    “鄢部堂?”

    冯金忠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小太监也搀扶住他一同后退。

    “嘶啦!”

    鄢懋卿又用力拉扯着自己的朝服,朝服上立刻被扯出了几道大口子,胸前的孔雀补子都垂下了一半。

    紧接着他就躺到了地上,像个疯子一般在地上打起滚来。

    很快就将火器场院内的泥土灰尘染了一身,还顺便在白净的脸上抹了两把。

    “……”

    冯金忠和小太监越发瞠目结舌,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如此疯癫的三品大员,难不成是有什么隐疾?

    下一刻。

    “打人啦!打人啦!”

    已是灰头土脸、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鄢懋卿忽然扯着嗓子嚎了起来,一边嚎一边抹着眼泪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兵仗局冯公公公然殴打皇上制使,这打的是我鄢懋卿的脸么,这打的是皇上的屁股!”

    “我鄢懋卿便一路从兵仗局走回宫里找皇上告御状!”

    “也教各部衙门的人都瞧瞧,兵仗局的冯公公究竟有多大威风,竟连皇上制使都不放在眼中,此事我鄢懋卿与你没完!”

    “打人啦!打人啦!”

    “都来瞧瞧,兵仗局冯公公殴打皇上制使啦,这日子没法过喽!”

    “这、这、这……”

    冯金忠此刻整个人都是木的,他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官场上还有这么玩的官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难道不是妇人撒泼时候才用的伎俩,而且这种行为应该算是碰瓷儿吧?

    是今后都不打算在大明居住了么?

    与此同时。

    受到鄢懋卿的嚎声惊动,各个场房、值房中都同时伸出了许多脑袋,一个个好奇的循着声音望来,议论纷纷。

    他们活了这么大,也没见过这场面。

    堂堂朝廷绯袍高官,还是皇上制使,竟被人殴打至如此惨状?

    正如鄢懋卿嚎的那般,这打的是他的脸么,这打的分明是皇上的屁股!

    “……”

    就在冯金忠没缓过神来的时候,鄢懋卿已经哭嚎着出了兵仗局。

    “欸?”

    在衙门外等待的车夫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心脏又是不由一紧。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回他家这老爷应该是在宫里挨的打。

    这回似乎要轻一些,起码没流鼻血……

    那也不行啊!

    这都是什么事啊,他家老爷平日里与人为善,哪怕与家里的下人都和和气气,也不是招人恨的人啊,怎地去了哪里都能挨打?

    再者说来,他家老爷如今可是三品大员,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打的么?

    “老爷……”

    车夫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表示。

    只是不确定是应该先搀扶自家老爷上车,或是单枪匹马打进兵仗局衙门为自家老爷讨回公道。

    “就这么走回宫里,我要去告御状,请皇上为我做主!”

    不待车夫做出反应,鄢懋卿已经甩了下破烂的袖子,哭哭啼啼的走在了前面。

    ……

    半晌之后。

    “嘶——”

    冯金忠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眉头却拧成了疙瘩,脸上尽是不解之色,

    “你说这个鄢懋卿,忽然如此发癫究竟是图什么?”

    “就算此事闹得人尽皆知,闹到了皇上那里,皇上无非召咱家过去解释一番罢了,他又能奈我何,难道皇上还能偏信他的一面之词不成?”

    “再者说来,就算解释不清又能如何?”

    “以咱家的品秩,最多也就判个降职或杖责以示警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又能有多大的事情?”

    “他却要因此失去威严,日后还要被人耻笑,如何想也是他亏了吧?”

    小太监也不理解,只是躬着身在一旁应和:

    “干爹说的是,儿子也实在看不懂,猜不透此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从他以往的事迹来看,他这里似乎本来就不正常,不可以常理揣度。”

    说着话的同时,小太监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冯金忠似乎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微微颔首: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皇上怎会看上此等不伦不类的癫人……”

    ……

    养心殿。

    “啊?”

    朱厚熜听到黄锦的禀报也是一怔,面露惊愕之色,

    “你是说,鄢懋卿方才离开之后去了一趟兵仗局,竟被冯金忠给打了?”

    “回皇爷的话,千真万确。”

    黄锦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能如实答道,

    “下面的人来报,鄢懋卿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一路从兵仗局哭嚎着走回了东华门,逢人便说自己被冯金忠打了,如今已经进了宫,正要来养心殿求见皇爷告御状。”

    “不可能!冯金忠绝对没这个胆子!”

    朱厚熜一拍龙案,无比笃定的道,

    “这个冒青烟的东西一定另有目的,他一撅屁股朕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定是他领命之后前往兵仗局,仗着朕的名义向冯金忠索要兵器甲胄以供练兵之用。”

    “冯金忠也是个滑溜之人,借故不满足他,他又施压不成,便这般撒泼打滚,将朕的脸面踩在地上,欲利用朕来整治冯金忠!”

    “……”

    黄锦眼观鼻鼻观心,默默选择了不接茬。

    朱厚熜沉吟片刻,接着又道:

    “命人将这个混账赶出宫去,朕不见他。”

    “再给冯金忠平调个闲职,让他交出兵仗局的银印,兵仗局暂时由你代管,你去给朕盯着这个冒青烟的东西,看他又要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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