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曙光基地的紧急会议室里,十二位高级官员已经就座。蓝瑾能感觉到他们困惑的目光在她和岳峰之间来回移动。
“各位,“蓝瑾站在全息投影仪前,声音比她预想的还要平静,“我今天在月球背面发现了这个。“
她调出探测车记录的金字塔影像。会议室内顿时一片哗然。
“这不可能!“地质部主任马修·陈第一个站起来,“月球背面我们勘探过无数次,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发现过任何人工建筑?“蓝瑾接过他的话,“我也这么认为,直到今天。“
她继续播放影像,展示金字塔门户开启的瞬间。当蓝色光芒照亮整个坑底的画面出现时,会议室陷入了死寂。
“然后我进入了内部。“蓝瑾深吸一口气,“那里有空气,有重力场,还有一个自称'守望者'的智能实体。“
她省略了被赋予能力的那部分,只描述了接触过程和接收到的信息。当提到仙女座能量波将在三年后到达太阳系时,基地主管艾琳娜·沃森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
“蓝博士,你确定这不是某种幻觉吗?月球环境对人大脑的影响我们还不完全了解。“
蓝瑾早就预料到这种反应。她转向全息控制台,输入了一串复杂的方程式——这是她从守望者那里获得的知识中最基础的部分。
“这是能量波的数学模型。“她说,同时惊讶于自己竟能如此流畅地操作这些远超人类现有水平的理论,“它将如何影响太阳系的等离子体环境,以及地球磁层的反应都在这套方程里。“
物理部门主管张伟盯着那些符号,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这理论框架比我们现有的先进至少两个世纪。“
“更准确地说,324年。“蓝瑾纠正道,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不该知道得这么精确。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岳峰站在角落,双臂交叉,目光从未离开过蓝瑾的脸。
“假设你说的是真的,“军事代表科尔上校冷冷地说,“为什么这个'守望者'选择你?为什么不直接联系地球政府?“
蓝瑾感到一阵刺痛,这正是她自己也在思考的问题。“我不知道全部答案。但守望者提到'桥梁'的概念——需要一个既理解现有科学,又能接受新范式的人。“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展示部分真相。蓝瑾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然后——她的双手开始发出微弱的蓝光。
会议室内一片惊呼。几位科学家本能地后退,科尔上校的手移向了腰间的武器——尽管基地规定会议室禁止携带武器。
“你被感染了?“生物部门主管丽莎·杨的声音颤抖着。
“不是感染,是进化。“蓝瑾让光芒渐渐消退,“守望者给了我一些能力。认知增强,能量感知,还有——“
她突然停住,转向门口。三秒后,警报声响起。
“西区气闸舱失压!“广播系统宣布,“所有人员立即撤离!“
官员们慌乱地站起来,但蓝瑾已经冲向门口。“跟我来!“她对岳峰喊道,“我知道怎么修复!“
在奔向事故地点的路上,蓝瑾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她能感知到整个基地的能源流动,知道每一处管线的位置和状态。西区气闸舱的问题不是简单的失压——主密封圈的分子结构正在解体,这是仙女座能量波前兆影响的第一个迹象。
“蓝瑾,等等!“岳峰追上她,“你怎么可能知道怎么修——“
“相信我!“她打断他,眼睛在昏暗的走廊中闪烁着异样的蓝光,“我需要你信任我,就这一次。“
岳峰盯着她变异的瞳孔,表情复杂。最终,他点了点头。
当两人到达事故现场时,工程师们正慌乱地试图手动封闭气闸。蓝瑾推开人群,直接将手掌贴在破裂的密封圈上。
“蓝博士,危险!“一位工程师喊道。
但奇迹发生了——蓝瑾手上的蓝光蔓延到密封材料上,分子结构开始自我修复。三十秒后,压力警报解除。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蓝瑾感到一阵眩晕——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使用能力,消耗远超预期。
“她需要医疗监护。“岳峰对赶来的医务官说,然后压低声音,“同时加强安保。在弄清楚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前,不能让任何人接近她。“
蓝瑾想抗议,但黑暗已经吞噬了她的意识。在彻底昏迷前,她听到岳峰的最后一句耳语:
“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我保证会保护你。“
蓝瑾在医疗舱中醒来时,首先注意到的是天花板能量管线的细微裂纹——不需要仪器,她的眼睛现在能直接看到分子层面的结构。她眨了眨眼,这种超常视觉随即消退到可接受的水平。
“醒了?“
岳峰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蓝瑾转头,看到他坐在监测终端旁,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医疗舱的透明隔离墙外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卫。
“我昏迷了多久?“蓝瑾试图坐起来,一阵刺痛从后颈传来。她伸手摸到一个植入式传感器。
“28小时。“岳峰走近隔离墙,“医生在你体内检测到了异常物质。纳米级的外星结构体,正在与你的细胞结合。“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科尔上校已经向地球理事会汇报,要求将你列为生物危害。“
蓝瑾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在特定光线下,皮肤下隐约有蓝色脉络流动。她集中注意力,那些流动随即加速。
“我不是威胁。“她抬头直视岳峰的眼睛,“守望者选择我是因为人类需要这些知识。仙女座能量波——“
“会在大约34个月后到达太阳系,引发地磁反转级别的全球性变化。“岳峰打断她,调出一份文件,“你昏迷时一直在说话,我们记录了所有内容。问题是,这些信息可信度有多少?“
蓝瑾注意到他用了“我们“而不是“我“。一道无形的裂痕在他们之间蔓延。
“你可以自己判断。“她指向医疗舱的计算机,“给我接入权限,我展示给你看。“
岳峰犹豫片刻,输入了安全代码。蓝瑾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编写出一套全新的等离子体动力学模型——这是人类科学尚未触及的领域。
“看这个节点。“她放大模型中的一个复杂结构,“当能量波经过时,太阳风会——“
警报声突然响起,计算机屏幕闪烁红色警告:【未经授权的数据操作】。
“停下!“岳峰抓住她的手腕,却在接触瞬间被一股蓝色能量击退。他震惊地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掌,“天啊,蓝瑾你在放电?“
医疗舱门滑开,科尔上校带着四名武装士兵闯入。“隔离协议已获批准。“他亮出一份电子令,“蓝博士,你将被转移到高安全性研究舱室,直到地球方面决定如何处理你。“
蓝瑾看向岳峰,希望他能反对,但他只是沉默地退到一旁。这种背叛比任何武器都伤人。
“你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蓝瑾的声音低沉下来,“时间不多了,而我是唯一能帮人类准备——“
“带她走。“科尔打断道。
士兵们谨慎地靠近,其中一人手持某种抑制器装置。蓝瑾能感知到那设备发出的频率——它会干扰她体内新生能量网络。本能告诉她可以抵抗,但理智警告这只会加深误会。
“我配合。“她主动伸出双手,“但请允许岳峰同行,他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科尔冷笑一声:“感人,但安全协议不允许。“
“我要求作为安全主管全程监督。“岳峰突然开口,“这是月球基地章程第17条赋予我的权利。“
科尔眯起眼睛,最终不情愿地点头。蓝瑾捕捉到两人之间一闪而过的敌意——显然,她昏迷期间发生了某些权力斗争。
穿过基地走廊时,蓝瑾注意到许多工作站空无一人,关键设备被拆除。“其他科学家在哪?“她问道。
“预防性疏散。“岳峰简短回答,“直到确认你不会传播什么。“
这个词像刀一样刺入蓝瑾心脏。她不再被看作人类同伴,而是一个潜在传染源。
研究舱室实则是高科技牢房,四壁嵌满监测设备。当士兵们将她固定在扫描床上时,蓝瑾注意到科尔悄悄将一个微型装置交给技术人员——那东西发出的频率让她太阳穴突突跳动。
“那是什么?“她质问道。
“神经抑制器。“科尔坦然承认,“防止你使用那些能力伤害他人。“
“我不会伤害任何人!“
“你说自己体内有外星纳米机器。“科尔冷笑着激活装置,“对人类而言,这就是生物武器定义。“
剧痛席卷蓝瑾全身,她弓起背,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尖叫。透过泪眼,她看到岳峰冲向控制台。
“够了!未经医学评估就使用神经抑制是违反——“
“地球理事会特别授权。“科尔亮出另一份文件,“鉴于蓝博士已表现出危险能力,所有必要手段都被批准。“
蓝瑾在痛苦中挣扎着集中注意力。她体内的外星纳米结构正在适应抑制频率,痛苦逐渐减轻。更惊人的是,她开始能解析那种频率的模式——就像学习一门外语。
当科尔将抑制器强度推到第二档时,蓝瑾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完全变成了发光的蓝色。
“我说了我不会伤害任何人。“
随着这句话,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失灵,灯光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应急照明亮起时,蓝瑾已经自行解开了束缚,站在房间中央,全身笼罩在微弱的蓝光中。
士兵们惊慌地举起武器,但岳峰挡在了前面。“都放下!“他命令道,“蓝瑾,控制住自己!“
“我一直很克制。“蓝瑾的声音带着不属于她的回声,“但你们必须明白——我不是实验品,不是武器,我是守望者选中的桥梁。“
她伸手触碰扫描仪,设备立刻重新启动,显示屏上滚动着无法解释的数据流。“看清楚了,这是仙女座能量波的完整模型。它已经影响了月球磁场,所以西区气闸才会故障。更多前兆将在未来三个月内出现。“
科尔脸色铁青:“你在威胁我们?“
“我在救你们!“蓝瑾的耐心终于耗尽,“守望者给了我知识,也给了我限制——我不能强迫人类接受,只能展示。但时间不多了,如果你们执意把我关在这里......“
警报再次响起,这次是整个基地的紧急广播:【所有人员注意,主反应堆冷却系统故障,熔毁风险正在上升】
岳峰的通讯器响起工程主管的尖叫:“见鬼了!所有控制信号都被干扰,手动超控也失效!“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蓝瑾。
“不是我。“她摇头,突然脸色一变,“等等......我感知到了。反应堆核心有异常能量波动——和金字塔相同的频率!“
“守望者在攻击我们?“岳峰质问。
“不,他们在......“蓝瑾突然明白了,“在证明我的价值。岳峰,带我去反应堆。只有我能解决这个。“
科尔还想反对,但基地主管沃森的声音从通讯系统传来:“批准蓝博士前往反应堆。全员撤离至安全区域,除了必要人员。“
蓝瑾看向岳峰,发现他眼中重新燃起了信任——或者说,绝望中的希望。“走吧。“他轻声说,“证明你是对的。“
通往反应堆舱的走廊空无一人,紧急照明将一切染成血红。蓝瑾和岳峰奔跑着,脚步声在密闭空间中回荡。
“还有多远?“蓝瑾问道。她体内的能量网络对反应堆方向反应强烈,像指南针指向磁极。
“下一个交叉口左转。“岳峰查看腕表读数,“核心温度已经超过安全线120%,防护壳开始软化。“
蓝瑾突然停下,手掌贴在走廊墙壁上。“不对劲,整个区域的分子结构都在改变。“她闭上眼睛,新获得的能力让她“看“到能量流动——某种蓝色波纹正从反应堆向外扩散,改变着接触到的所有物质。
“是守望者的技术?“
“更像是某种测试。“蓝瑾继续前进,“他们想看看人类面对危机时的反应,以及我能做什么。“
反应堆舱门前,工程师们正慌乱地试图手动启动备用系统。主管马库斯看到他们时明显松了口气:“蓝博士!控制系统完全失灵,连机械超控都——“
“撤离所有人。“蓝瑾打断他,“这里辐射水平已经超标了。“
工程师们犹豫地看向岳峰,后者点头确认:“执行疏散协议。我会和蓝博士处理这里。“
当最后一名工程师离开后,蓝瑾将手掌贴在生物识别锁上。令岳峰惊讶的是,识别系统竟接受了她的DNA——尽管安全数据库里根本没有她的权限记录。
“纳米结构重组了我的生物特征。“蓝瑾解释道,“现在我能接入任何人类系统。“
舱门滑开,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两人不禁后退。反应堆核心笼罩在诡异的蓝光中,控制台火花四溅。
蓝瑾径直走向辐射风暴的中心,岳峰想拉住她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开。“待在那里。“她头也不回地说,“我的身体现在能承受这种环境,你不行。“
站在反应堆前,蓝瑾感到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核心能量模式与金字塔中的球体相似。她伸出手,让体内的纳米网络与反应堆建立连接。
信息洪流瞬间涌入她的意识:不是故障,而是转化。守望者的能量正在重组反应堆,将其变成某种更先进的装置。蓝瑾看到整个过程的数学原理,精妙得令人窒息。
“他们在升级它,“她喃喃自语,“但人类控制系统无法适应这种变化。“
蓝瑾的意识在人类科技与外星技术间架起桥梁。她开始重新编程反应堆的控制参数,创造出一个混合系统——既能维持现有功能,又能容纳新特性。
“蓝瑾!“岳峰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核心温度突破临界值了!“
“不,它在稳定。“蓝瑾指向监测屏幕,“看波形变化。“
确实,所有参数曲线开始趋于平稳。更令人震惊的是,能耗效率提升了近300%,辐射输出则降至近乎零。
“这不可能。“岳峰检查着读数,“你刚把我们的老旧反应堆变成了清洁能源装置?“
蓝瑾微笑:“只是展示了可能性。守望者的技术可以解决地球能源危机,减轻能量波冲击......如果我们愿意学习。“
她突然踉跄了一下,岳峰及时扶住她。高强度使用能力消耗了大量能量,蓝瑾的皮肤下蓝光变得微弱。
“你需要休息。“岳峰的声音柔和下来,“我带你回——“
通讯器突然响起科尔冷酷的声音:“所有人员注意,蓝瑾博士现被列为潜在敌对实体。重复,蓝瑾博士是潜在敌对实体。安全人员已获授权使用一切必要手段控制目标。“
岳峰咒骂一声,迅速锁闭舱门:“他趁我们处理危机时绕过了沃森主管的权限。“
蓝瑾虚弱地靠着控制台:“我不明白为什么科尔这么敌视我?“
“不只是你。“岳峰调出一段加密通讯记录,“过去两小时,科尔一直在与地球安全理事会某位大人物联系。他们似乎早有准备应对类似情况。“
记录显示,早在蓝瑾发现金字塔前,地球方面就已监测到月球背面的异常能量读数。更令人不安的是,某些高层将之视为“潜在武器机会“而非科学发现。
“所以他们想要控制守望者技术,“蓝瑾恍然大悟,“而我是他们无法控制的变量。“
门外传来重型设备的移动声和科尔命令部下准备破门的喊声。岳峰迅速评估着逃生路线:“备用通道被封锁了,通风系统太狭窄......“
“不逃。“蓝瑾突然站直身体,眼中蓝光重新亮起,“是时候让人类做出选择了。“
她将手掌按在主控台上,纳米结构如液态金属般渗入系统。整个基地的通讯系统被强制接管,所有屏幕都显示出蓝瑾的脸。
“新曙光基地的全体人员。“她的声音通过每个扬声器传出,“我是蓝瑾博士。三分钟后,我将向全人类广播一个重要发现。你们有权成为第一批知情者。“
科尔的声音在背景中怒吼着切断信号,但技术员们惊恐地发现系统已不受控制。
“在月球背面,我发现了一个存在数十亿年的外星哨站。“蓝瑾继续道,“它的建造者自称守望者,一直在观察引导地球生命。现在,一个来自仙女座星系的能量波正在接近,将彻底改变太阳系环境。“
她调出反应堆的实时数据:“你们看到的不是故障,而是技术跃迁的可能性。守望者通过我展示了这一点。人类面临选择:拥抱进步,或者固守成见。“
破门装置开始撞击舱门,金属铰链发出不堪重负的**。
“最后一件事。“蓝瑾直视想象中的观众,“我体内融合了守望者纳米科技,这让我既是人类又不止是人类。但我的心智、我的记忆、我的人格——这些都完好无损。我还是那个和你们共事十二年的蓝瑾。“
舱门被撞开一道缝隙,麻醉镖射入,扎在控制台上。岳峰拔出配枪,尽管知道这对抗整个安全小队毫无胜算。
“蓝瑾,快做点什么!“他喊道。
蓝瑾只是平静地完成广播:“选择时刻到了,同胞们。三年后能量波到达时,希望你们已经做好准备。“
说完这句话,她全身爆发出耀眼的蓝光。岳峰感到一股温和的力量将他推向角落安全区域。当安全小队冲入舱室时,蓝瑾已经悬浮在半空中,被一个与金字塔内相似的蓝色能量场包围。
“不要开枪!“岳峰大喊,但为时已晚。
三把电磁步枪同时开火,高速弹丸却在接触蓝光时瞬间汽化。蓝瑾的表情变得悲哀:“这就是你们的答案吗?“
她轻轻挥手,所有武器从士兵手中飞出,吸附在墙壁上。科尔脸色惨白,但仍强硬地下令:“继续进攻!不惜一切代价控制目标!“
“够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所有人转向声源——反应堆核心处,一个与蓝瑾相似但更强烈的蓝色光影正在形成。它有人类轮廓,却没有具体面部特征。
“守望者。“蓝瑾轻声说。
“我们观察够了。“光影说道,声音直接在每个人脑海中回荡,“这个小群体的反应具有代表性:恐惧、控制欲、暴力倾向......但也有勇气、智慧和适应力。“
科尔强撑着质问:“你们是什么?想要什么?“
“我们已回答过这个问题。“光影转向蓝瑾,“桥梁已完成初步使命。现在进入第二阶段。“
蓝瑾感到体内纳米结构突然活跃起来,新的知识模块解锁。她瞬间明白了许多事:能量波的真正本质、守望者的起源、以及人类在宇宙中的特殊位置。
“等等!“她喊道,“他们需要更多时间准备!“
“时间是最稀缺的资源。“光影开始消散,“你已经获得必要工具。如何使用,取决于人类自己。“
随着最后一丝蓝光消失,反应堆舱恢复正常照明。蓝瑾缓缓降回地面,身上的光芒也渐渐消退。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被这超现实的一幕震撼。
最终是岳峰打破了沉默:“所有人都放下武器。“他命令道,声音不容置疑,“科尔上校,你违抗了基地主管的直接命令。根据紧急状态条例,我现在暂时解除你的职务。“
出乎意料的是,安全小队成员服从了命令。科尔孤立无援,脸色阴晴不定。
蓝瑾走向主控台,调出全球通讯界面:“我必须联系地球领导层。能量波的影响会比预期更早显现——第一波前兆将在两周内到达。“
“他们会听你的吗?“岳峰担忧地问。
蓝瑾摸了摸自己仍在发光的指尖:“不知道。但守望者选择我不仅因为我是科学家......“
“还因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个人类。“她望向舱室观察窗外悬挂的地球,“一个仍然记得爱、恐惧和希望为何物的人类。“
全球通讯室内,蓝瑾的手指在全息界面上舞动。她体内的纳米网络与地球通讯卫星建立了直接连接,绕过了所有常规加密协议。
“你在做什么?“岳峰站在她身后,声音里混合着警惕和好奇。
“建立直接链路到联合国星际事务部。“蓝瑾眼前的空气中浮现出数十个通讯窗口,“理论上这是最高机密频道,但守望者的纳米科技似乎重新定义了什么叫做'机密'。“
屏幕上一个接一个地亮起人脸——各国代表、科学家、军方高层。他们脸上的困惑逐渐转为震惊,当看清发起通话的是谁时。
“蓝瑾博士?“联合国秘书长阿德索·恩里克斯皱起眉头,“根据我们收到的报告,你已经被列为——“
“潜在敌对实体?“蓝瑾苦笑,“秘书长先生,我向您保证,我对地球唯一的'敌意'就是迫切希望拯救它。“
她调出反应堆的数据流,展示改造前后的对比。“仙女座能量波已经开始影响太阳系。这个反应堆的异常就是前兆之一。在接下来的三年里,类似事件会越来越频繁,直到主波到达。“
科学顾问团中一位天体物理学家突然凑近屏幕:“这些数据......上帝啊,这符合卡林斯基最近提出的能量潮汐理论!“
“但卡林斯基预测这种规模的能量波要十万年后才会形成!“另一位科学家反驳。
蓝瑾点头:“正常情况下是的。但这不是自然现象。守望者向我展示了真相——仙女座星系中心有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正在启动某种星际工程。他们释放的能量波本意并非影响我们,但就像海边的蚂蚁会被潮水波及一样,太阳系正好在传播路径上。“
会议室陷入沉默。最终,俄罗斯代表缓缓开口:“假设我们相信你,博士。这个所谓的'守望者'给了我们什么解决方案?“
“不是解决方案,是机会。“蓝瑾放大反应堆的一个能量转换模块,“他们展示的技术可以将能量波危害转为可利用资源。但需要全球协作,立即开始改造关键基础设施。“
美国军方代表冷笑一声:“方便的是,唯一理解这些技术的人恰好是你——一个已经与外星纳米科技融合的个体。“
“不。“蓝瑾摇头,“我已经将所有原理编写成标准化教材。“她传输了一个数据包,“任何合格的物理学家都能理解基础部分。更复杂的应用确实需要我的协助,但知识不应该被垄断。“
中国代表突然提问:“这些守望者,他们为什么选择你?“
蓝瑾停顿了一下,这个问题触碰到她自己也尚未完全理解的领域。“我想是因为平衡。“她轻声说,“既要有足够科学素养理解他们的知识,又要保留足够人性去关心人类命运。“
岳峰一直沉默地观察着这一切。现在他上前一步:“各位代表,我是新曙光基地安全主管岳峰。我亲眼见证了蓝博士所做的一切。如果她真有敌意,完全可以在反应堆故障时袖手旁观。“
“或者,“美国军方代表冷冷地说,“那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为了获取我们的信任。“
蓝瑾正要反驳,突然身体一僵。她的瞳孔扩张,蓝光不受控制地闪烁起来。新的信息正通过纳米网络涌入她的意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庞大、更震撼。
“蓝瑾?“岳峰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新的前兆......“她艰难地说,“比预期......更强更快。“
全球各地的监测站警报几乎同时响起。秘书长接到一个紧急通讯,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太阳活动突然加剧,高能粒子暴正在形成!预计24小时内到达地球!“
科学顾问们立刻调出数据,惊骇地发现这次太阳风暴的规模远超历史记录,足以瘫痪全球电网数月之久。
蓝瑾强迫自己站直:“不是巧合。太阳系正在对能量波做出反应。“她调出一组新方程,“我们可以利用改造后的月球反应堆作为缓冲器,部分中和风暴影响。但需要立即启动,而且......“
“而且什么?“秘书长追问。
“需要地球上的几个关键设施同步调整。“蓝瑾列出坐标,“特别是夏威夷、冰岛和新加坡的深空监测站。它们必须重新配置为能量扩散节点。“
美国军方代表猛地站起来:“这些全是战略防御系统的核心站点!重新配置意味着解除武装!“
“就现在而言,太阳风暴比任何假想敌都更危险。“蓝瑾反击道,“秘书长,您必须做决定。“
全球通讯室陷入紧张的沉默。最终,恩里克斯秘书长缓缓点头:“批准蓝瑾博士的方案。各国立即开始准备。“
“这太冒险了!“军方代表抗议。
“不这么做的话,“蓝瑾直视他的眼睛,“72小时后,地球上每座核电站都会因电磁脉冲而面临熔毁风险。您想要这种规模的灾难吗?“
会议在混乱中结束,各国代表匆忙去执行应急计划。蓝瑾转向岳峰:“帮我联系基地工程团队。我们需要对反应堆进行二次调整。“
岳峰没有立即回应。他盯着蓝瑾仍在闪烁的眼睛:“你在隐瞒什么。刚才的信息冲击不只是关于太阳风暴,对吗?“
蓝瑾叹了口气:“守望者刚刚解锁了另一层知识。关于能量波的真正目的,它不只是意外波及,某种程度上是一个测试。“
“测试?“
“宇宙中所有智慧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都会面临这种能量波。守望者的职责就是确保我们做好准备。“她触碰太阳穴,仿佛在缓解某种无形压力,“通过测试的文明将获得加入星际社区的资格。“
岳峰的表情变得复杂:“而失败的文明?“
蓝瑾移开目光:“会被能量波重置到更原始的状态,为了它们自己的安全。“
工程团队按照蓝瑾的指示忙碌着,将改造后的反应堆接入全球能量缓冲网络。沃森主管亲自监督进程,而科尔上校则被暂时拘禁在安全舱室。
“最后一个节点对接完成。“首席工程师报告,“但系统稳定性只有78%,远低于安全阈值。“
蓝瑾检查着数据流:“足够了。风暴前锋到达时,我会手动平衡波动。“
“太危险了。“岳峰反对,“辐射水平会——“
“对我的新生理结构影响有限。“蓝瑾展示手臂皮肤下流动的蓝色 网络,“纳米结构能自我修复电离辐射损伤。“
沃森主管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蓝博士,你正在变得越来越不像人类。“
这句话像刀一样刺入蓝瑾心脏。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回忆起咖啡的香气、晨跑时肺部的灼烧感、甚至是愉悦的快感——这些人类体验正在被更高效但更冷漠的感知方式取代。
“我仍然记得身为人类的感受。“她轻声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这记忆就是我坚持的理由。“
警报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太阳风暴前锋已越过火星轨道!“技术员喊道,“预计45分钟后接触月球!“
全球通讯系统再次启动,各国代表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情况比预期更糟——三个关键站点中,只有新加坡完成了重新配置。夏威夷站点因军方阻挠进度滞后,冰岛则遭遇技术故障。
“我们顶不住这种强度的风暴。“新加坡站长警告,“至少需要两个节点分担负载!“
蓝瑾迅速计算着可能性:“那就改变策略。将月球作为主缓冲器,新加坡作为辅助。放弃夏威夷和冰岛,重新路由能量通道。“
“那会导致北美和欧洲大部分地区电网瘫痪!“美国代表抗议。
“比起全球性灾难,区域性停电算是幸运了。“蓝瑾已经开始输入新的参数,“秘书长,我需要您的紧急授权。“
恩里克斯看向科学顾问团,后者一致点头。“授权批准。执行新方案。“
接下来的半小时如同战场。蓝瑾站在反应堆核心前,纳米网络全速运转,预计算着风暴带来的每一丝能量波动。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发光的蓝色晶体,皮肤下的网络清晰可见,如同活物般脉动。
“前锋到达!“工程师喊道。
整个月球基地都在震颤。反应堆输出功率瞬间飙升到设计值的500%,全靠蓝瑾的改造才没有立刻熔毁。她双手按在控制界面上,身体成为能量流动的活体调节器。
“新加坡节点过载!“技术员尖叫。
蓝瑾咬紧牙关,强行分流更多能量到月球。“坚持住!还有30秒峰值就过去。“
监测屏幕上的曲线如同疯狂的心电图。突然,一道电弧从反应堆迸发,直接击中蓝瑾胸口。她踉跄后退,却拒绝松手。
“蓝瑾!“岳峰想冲上前,被工程师拦住——干扰场会瞬间杀死普通人。
“我没事。“蓝瑾的声音带着电子回声,“纳米结构在适应......“
风暴峰值终于过去。系统逐渐稳定下来,但蓝瑾的状态却越来越糟。她的动作变得机械,语言功能明显受损。
“报...告...状...态......“她的词汇像是从损坏的扬声器中挤出。
岳峰不顾危险冲到她身边:“医疗队!立刻!“
蓝瑾的身体在他臂弯中抽搐,纳米网络不受控制地闪烁。她的眼睛恢复了人类模样,却充满痛苦。“岳...峰...记住...人类...定义...不在...生理......“
医疗队将她放在担架上紧急撤离。岳峰转向监测屏幕——风暴影响被削弱了60%,地球避免了最坏情况,但北美东部和整个欧洲还是陷入了大面积停电。
“她成功了。“沃森主管轻声说,“以自己为代价。“
通讯系统突然亮起,显示一个未授权的频段。画面中出现一个从未见过的军官,肩章显示他属于地球安全理事会黑色行动部门。
“岳峰主管。“军官冷峻地说,“根据星际安全法第7条,你被命令立即控制蓝瑾博士并准备转移至地球设施。一艘特种飞船已经出发。“
“什么?她现在生命垂危!“
“正因如此。“军官不为所动,“她体内的纳米科技是战略资产,必须被回收研究。至于宿主不重要。“
岳峰的拳头砸在控制台上:“她刚刚救了上亿人的生命!“
“因此我们更需要掌握这种技术。“军官的影像凑近屏幕,“别天真了,岳峰。宇宙不是童话故事,要么控制技术,要么被技术控制。“
通讯切断。岳峰站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他看向医疗舱方向,又看看仍在拘禁中的科尔上校。某种可怕的领悟逐渐形成:科尔代表的不是少数****,而是地球权力中心的真实意志。
医疗通讯器突然响起医生急促的声音:“岳峰主管!蓝瑾博士醒了,但她......您最好亲自来看看。“
医疗舱内,蓝瑾安静地坐在床边,看起来异常平静。她的眼睛恢复了正常,但瞳孔深处偶尔闪过一丝蓝光。最奇怪的是,她胸口被电弧击中的部位完全愈合了——只留下一道发光的纹路,形状如同星系漩涡。
“风暴过去了?“她问道,声音出奇地清晰。
“峰值过去了。“岳峰谨慎地回答,“北美和欧洲部分地区停电,但没有核事故报告。“
蓝瑾点点头,似乎早已知道这个结果。她下床走向观察窗,凝视着远处的地球。“他们来找我了,对吗?地球方面。“
岳峰一惊:“你怎么——“
“纳米网络开始自主预测高概率事件。“她轻触窗玻璃,“就像下棋,看到后面很多步。他们想把我变成武器研究项目。“
医疗舱门滑开,沃森主管带着两名警卫出现。“蓝博士,地球安全理事会下达了命令。作为基地主管,我不得不......“
“我理解。“蓝瑾出人意料地平静,“请给我十分钟,单独和岳峰在一起。“
沃森犹豫片刻,点头退出。门一关上,蓝瑾就转向岳峰,眼中突然涌出泪水——闪着微光的蓝色眼泪。
“我看到了可怕的事情,岳峰。“她声音颤抖,“不只是能量波,还有人类对它的反应。恐惧、暴力、分裂......我们失败了。上一次,上上次,都是如此。“
“上一次?“岳峰握住她冰冷的手,“你在说什么?“
蓝瑾的瞳孔扩张,声音带上奇怪的回声:“守望者没有告诉我的全部真相。这不是人类第一次面临能量波。上一次是在亚特兰蒂斯文明,他们选择了战争而非适应,再往前是利莫里亚......每次都以重置告终。“
她突然紧紧抓住岳峰的肩膀:“但这次不同!纳米网络保留了过往周期的记忆碎片。我看到了模式——每次都有个体突破限制,但总是太孤立、太迟......“
“蓝瑾,你在吓到我。“岳峰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什么模式?什么个体?“
“像我的个体。“她的眼泪在空中凝结成微小晶体,“被改造但保留人性的先驱者。这次有更多,散布在全球各地。岳峰,我必须找到他们!“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科尔上校的怒吼——显然他已被释放。时间不多了。
蓝瑾突然吻了岳峰,她的嘴唇带着金属味却异常温暖。分开时,她将一个微型数据芯片塞进他手中。“这里面有我所有的发现,以及如何联络其他先驱者。如果我被带走,找到他们。“
门被暴力推开,科尔带着全副武装的特种部队涌入。“蓝瑾博士,你被拘押了!“
蓝瑾出人意料地微笑:“不,科尔上校。我只是要换个地方工作。“
她主动走向士兵们,在经过科尔身边时,整个医疗舱的照明突然闪烁。一秒钟的黑暗后,灯光恢复,蓝瑾已经不见了。
“找!“科尔怒吼,“封锁整个基地!“
岳峰悄悄握紧手中的芯片,知道蓝瑾给了他一个比生命更重要的使命。窗外,地球在星空中静静旋转,对刚刚避免的灾难浑然不觉,也对即将到来的更大考验毫无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