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近，车灯刺破晨雾，在布满碎石的街道上投下两道光柱。罗强扶着刘梅往前走，脚下的碎玻璃发出“嘎吱”的声响，后背的灼伤还在隐隐作痛，刚才爆炸的冲击波让他现在还觉得头晕。
“站住！举起手来！”车顶上的机枪手喊道，枪口对准了他们。
罗强赶紧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没有威胁。小李和戴眼镜的男生也慌忙照做，王胖子则缩在后面，眼神躲闪。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从越野车上下来，胸前的徽章印着“GERC清障队”的字样，手里端着步枪，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幸存者？”男人的声音很冷漠，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每个人，“证件。”
众人面面相觑，谁逃命的时候还带证件？罗强苦笑着摇头：“地震的时候弄丢了，我们是附近公司的员工。”他指了指不远处腾达科技的写字楼，那里的玻璃幕墙已经碎了大半，看起来格外狼狈。
男人没说话，用对讲机说了几句，很快又过来两个队员，拿着扫描仪在他们身上扫了一遍。扫描仪发出“滴滴”的轻响，在罗强身上停留了几秒，却没什么异常提示。
“队长，都是普通人，没有能量反应。”一个队员报告。
被称为队长的男人点点头，收起步枪：“跟我来，上车。”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没有丝毫欢迎的意思。
越野车的后车厢没有座位，挤满了和他们一样的幸存者，身上都带着伤，眼神麻木。罗强扶着刘梅挤进去，刚站稳，车门就“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车厢里弥漫着汗味和血腥味，没人说话，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和偶尔传来的啜泣声。
罗强靠在车厢壁上，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这些清障队队员的态度太冷漠了，不像来救援的，反而像在押解犯人。他想起之前公告里说的“军队驻守”，可这些人的装备和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正规军。
“强哥，他们会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小李凑到他耳边，声音发颤。
罗强摇摇头，示意他别说话。现在人在屋檐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悄悄观察车厢里的其他人，大多是老弱妇孺，还有几个像他一样的年轻人，脸上带着惊恐和迷茫。
越野车开了大概半个小时，停在了一个大型超市门口。这里被改造成了临时据点，门口架着机枪，墙上拉着铁丝网，几个穿着同样制服的队员在巡逻，枪口始终对着外面。
“下车！快点！”车门被拉开，队员粗暴地催促着。
众人跌跌撞撞地下来，被赶到超市的停车场。这里已经聚集了上百个幸存者，分成几排蹲在地上，面前站着荷枪实弹的队员。超市的玻璃门被焊死，只留一个小口子供人进出，里面隐约能看到堆放的物资。
“排队登记！姓名，年龄，职业，有无基础疾病！”一个戴着红袖标的男人拿着扩音器喊道，“登记完领编号牌，没有编号牌的一律按流民处理！”
罗强扶着刘梅排队，轮到他们时，登记员头也不抬地问：“姓名？”
“罗强，30岁，公司文员，没病。”
“刘梅，55岁，保洁，脚伤。”
登记员在表格上划了几笔，扔给他们两个塑料牌，上面印着编号：“73”和“74”。“去那边领物资，然后到指定区域待命。”
他们领到的物资只有半瓶水和一个干硬的面包，刘梅咬了一口就疼得皱眉，面包太硬，根本咽不下去。罗强把自己的面包掰了一半给她，又把水递过去：“慢慢吃，先润润嗓子。”
他们被分到的区域是停车场的角落，地上铺着一层破纸板，已经有十几个人挤在那里。王胖子不知什么时候混到了前排，正和一个队员说着什么，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手里还塞过去半根火腿肠——大概是从面馆带出来的。
“那胖子真不要脸。”小李低声骂道。
罗强没说话，心里清楚，这种时候不要脸才能活得更久。他打量着据点的环境，超市二楼的窗户里有人影晃动，像是在监视下面。墙角堆着不少武器，除了步枪还有几挺机枪，甚至有一门小型迫击炮，这火力配置远超普通救援队的标准。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眼镜，语气不安，“这里看起来不像避难所，像监狱。”
罗强心里也在打鼓。他注意到登记时，登记员对年轻人格外关注，尤其是身体强壮的男性，都会在表格上做个特殊标记。而老弱妇孺则被随意地赶到角落，领到的物资也更少。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红袖标男人又拿着扩音器喊道：“所有 18-40岁的男性，编号 1-100的，到我这里集合！有任务！”
罗强心里咯噔一下，他的编号是 73，正好在范围内。小李的编号是 75，也被包括在内，吓得脸都白了。戴眼镜的男生运气好，编号 102，逃过一劫。
“强哥……”小李抓着罗强的胳膊，手都在抖。
“别怕，跟着我。”罗强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却没底。他把自己的面包和水塞给刘梅：“阿姨，我们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们。”
刘梅点点头，眼圈红了：“你们小心点……”
罗强和小李跟着其他年轻人走到红袖标男人面前，一共大概五十个人，大多面带恐惧，没人敢说话。王胖子也在里面，站在前排，腰杆挺得笔直，好像很光荣似的。
红袖标男人满意地看着他们：“很好！现在给你们分配任务——去前面的家乐福超市搜集物资，主要是食品、水和药品。我们会派两个人护送，中午之前必须回来，迟到的后果自负！”
“那里面……有怪物吗？”一个年轻人怯生生地问。
红袖标男人冷笑一声：“当然有，不然叫你们去干嘛？放心，死不了，我们会提供武器。”他指了指旁边的箱子，“每人领一根钢管或者撬棍，动作快点！”
罗强心里骂了句脏话。这哪里是搜集物资，分明是让他们去当诱饵，试探超市里的怪物数量。他看向那两个护送队员，他们手里拿着步枪，腰间别着手榴弹，装备精良，显然是来监督他们的，根本不是保护。
“为什么不让我们用枪？”有人不服气地问。
“枪？你们配吗？”红袖标男人嗤笑，“能让你们活着就不错了，不想去的现在就可以滚，不过外面的怪物可不会跟你们讲道理。”
没人敢说话了。大家默默地领了武器，罗强选了根结实的钢管，小李则拿了根撬棍，双手都在发抖。王胖子不知走了什么关系，竟然分到了一把消防斧，得意地冲罗强扬了扬下巴。
“出发！”红袖标男人挥挥手，两个队员端着步枪走在前面，五十个年轻人像羊群一样跟在后面，朝着家乐福超市的方向挪动。
路上的景象比腾达科技那边更惨，街道两旁的建筑几乎全塌了，地上的尸体随处可见，有人类的，也有怪物的，绿色的血液和红色的血迹混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罗强走在队伍中间，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耳朵捕捉着任何异常的声音。他试着集中精神，心里默念“别遇到怪物，别遇到怪物”，但这次似乎没什么用，越是担心，心里越慌。
快到超市时，前面的队员突然停下脚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罗强赶紧停下，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超市门口的广场上，游荡着十几只蟑螂怪物，正围着一具尸体啃食，绿色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
“妈的，这么多！”有人低骂一声，声音都在抖。
护送队员低声商量了几句，其中一个对他们说：“你们从侧面的消防通道进去，引开怪物的注意力，我们从正面掩护，听到枪声就往外撤。”
“引开？那不是送死吗！”一个年轻人急了。
“不想死就照做！”队员举起步枪，枪口对着他们，“要么进去，要么现在就被枪毙，自己选！”
罗强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根本就是让他们去送死，用他们的命换时间搜集物资。他看了看周围的年轻人，大多和他一样，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却没人敢反抗——因为反抗的代价是立刻死亡。
“强哥，怎么办？”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
罗强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钢管。他知道，现在害怕也没用，只能靠自己了。他看向消防通道的方向，那里的门虚掩着，旁边堆着不少杂物，或许能找到机会。
“等会儿进去后，别乱跑，跟着我。”他对小李低声说，眼睛紧紧盯着那些怪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着回去。
枪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广场的寂静。怪物们被枪声吸引，嘶吼着朝枪声的方向扑去。
“快！进去！”护送队员喊道，用枪指着他们。
罗强咬了咬牙，拉着小李，跟着人群冲进了消防通道。他知道，真正的生死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而他身上的“好运”，能不能再次生效，他一点把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