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蹲在门口用煤炉煮面，火苗舔着锅底发出“噼啪”声，白色的蒸汽裹着葱花和猪油的香气飘进屋里，在满是消毒水味的空气里撕开一道温柔的口子。罗强靠在行军床上揉着太阳穴，后颈的肌肉硬得像块铁板——昨晚他几乎没合眼，一半是后背伤口的隐痛在作祟，另一半是对潜入研究所的莫名焦虑，那种感觉比连续熬三个通宵改 PPT还要烧心。
“愣着干嘛？面要坨了。”老鬼头也不抬地用筷子搅着锅里的面条，竹筷碰到铁锅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加了野菜和脱水肉干，赵勇他们昨天在菜市场废墟找到的，放心吃，没毒。”
罗强起身时，后背的绷带牵扯着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诊所里已经忙得像个小型兵工厂，互助队的队员们正围着墙角分发装备：磨得发亮的钢管、缠着防滑胶带的砍刀、灌着煤油的玻璃燃烧瓶，还有几把手电筒和自制的烟雾弹。赵勇蹲在铺开的地图前，用红铅笔在研究所地下通道的位置画了个圈，粗粝的指关节敲着纸面：“记住，地下一层的通风管道是唯一的活路，实验室的能量屏障只能用林教授的芯片打开，拿了核心就撤，别贪多。”
林晓晓盘腿坐在病床上，怀里抱着兔子玩偶，正对着一张泛黄的研究所平面图嘀嘀咕咕。她膝盖上的伤口已经消肿，老鬼给她换了种深绿色的药膏，说是林教授留下的“生物凝胶”，对能量辐射造成的伤口特别有效。小姑娘时不时用手指戳戳图纸上标着“实验体存放区”的位置，兔子玩偶的耳朵就会微微发亮。
“强哥，老鬼叔这面绝了！”小李端着两个搪瓷碗跑过来，碗里的面条卧着金黄的荷包蛋，绿油油的野菜堆在上面，“比公司楼下那家兰州拉面还香！”
罗强接过碗时，指尖触到温热的搪瓷，突然想起大学时通宵打游戏后，校门口阿姨卖的热干面。他吸溜着面条，眼角余光瞥见老鬼正盯着他，嘴角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别看我，”老鬼往炉子里添了块煤，“林教授以前总说我煮的面有‘家的味道’，她说灾难再大，人活着总得吃口热乎的。”
这句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罗强心上。他想起灾变那天早上，自己还在抱怨楼下包子铺的豆浆太稀，现在却觉得能喝上一口热汤都是奢侈。林晓晓捧着碗小口吃面，兔子玩偶放在腿边，耳朵尖泛着淡淡的红光，映得她脸上的绒毛都染上暖色。
“都过来！”赵勇的粗嗓门打断了思绪，队员们立刻围拢过来，“再说一遍路线：从地下排水通道进研究所负一层，穿过仓库通风口进入核心实验室，拿到能量核心后原路返回。遇到普通怪物就硬拼，遇到编号 073的实验体……”他顿了顿，眼神沉下来，“立刻放信号弹，我们去接应，千万别硬碰。”
“073很厉害吗？”林晓晓抬头问，兔子玩偶的耳朵突然抖了一下。
老鬼的脸色暗了下去：“那是林教授最成功也最失败的实验体，本来是用来稳定空间裂缝的生物锚点，结果能量过载变异了。它能操控其他怪物，甚至能扭曲周围的空间，我们之前有三个兄弟……”他没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罗强摸了摸后腰的钢管，心里盘算着。他昨晚翻来覆去想了很久，自己那点“概率修正”的能力对付普通怪物还行，遇到这种能操控空间的变异体，恐怕这点运气不够用。“芯片和核心接触会怎样？”他突然问，“有没有可能反过来压制它？”
老鬼眼睛一亮：“理论上可行！林教授设计时留了后手，芯片能释放反制信号，但需要有人在旁边引导能量流……”他看向林晓晓，眼神复杂，“这活儿只有晓晓能做，她从小跟着林教授摆弄仪器。”
“我能行！”林晓晓立刻挺直腰板，把兔子玩偶抱得更紧，“妈妈教过我怎么校准能量频率！”
罗强皱眉看着她细瘦的胳膊，实在不放心让个小姑娘做这么危险的事。但赵勇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石头和猴子跟着你们，石头力大无穷能护着人，猴子精通电路能拆屏障，你们三个配合着来。”
准备工作持续到中午。赵勇给每个人发了夜视仪和能量检测仪，石头背着装满燃烧瓶的背包，猴子的工具包里塞满了电线和扳手，林晓晓把兔子玩偶的芯片拆下来挂在脖子上，用防水袋裹了三层。罗强的背包里除了水和压缩饼干，还放着老鬼塞给他的一小罐能量凝胶，墨绿色的膏体在罐子里微微发光。
“这玩意能治怪物抓伤，也能暂时屏蔽能量信号，关键时刻能救命。”老鬼压低声音，往他兜里塞了个 U盘，“研究所服务器里有林教授的备份数据，要是拿到核心还有时间，就把这个插上，里面有清障队和研究所高层的勾当，可能和灾变有关。”
罗强捏紧 U盘，金属外壳冰凉刺骨。他突然想起王胖子在临时据点那副谄媚的嘴脸，心里冒出个可怕的念头：这场灾难或许不只是意外。
出发时，小李非要把自己的撬棍塞给他：“强哥，这棍子里我灌了铅，抡起来贼带劲！”少年眼里闪着光，“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我还等着吃你做的泡面呢。”
地下通道的入口藏在科技园后街的污水井里，赵勇让人撬开沉重的井盖，一股混杂着腐臭和铁锈的气味喷涌而出。罗强顺着锈迹斑斑的铁梯往下爬，每一步都伴随着“嘎吱”的呻吟，梯级缝隙里渗出的黏液沾在手上，又凉又滑。林晓晓跟在他后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兔子玩偶的红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小心脚下！”罗强突然停住，夜视仪的绿色画面里，井底积着齐脚踝的黑水，水面漂浮着白色的泡沫，“猴子，测测水质。”
猴子掏出检测仪伸进水里，屏幕瞬间变红，发出尖锐的警报：“水里有高维能量残留，浓度超标！接触久了会细胞变异！”
众人赶紧踩着井壁凸起的砖块往前走，污水在脚下泛起浑浊的涟漪，隐约能看到水底沉着扭曲的金属碎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残骸。通道两侧的墙壁布满抓痕，最深的有手指粗细，边缘泛着诡异的荧光绿，像是被某种生物的利爪划过。
“这是 073的痕迹。”石头瓮声瓮气地说，消防斧在手里转了个圈，“这玩意爪子带能量，抓过的地方会留下辐射。”
林晓晓突然停下脚步，兔子玩偶的红光急促地闪烁起来：“前面有东西！能量反应很强！”
罗强示意大家关灯，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兔子玩偶的红光像颗跳动的心脏。前方传来“滴答”的水声，还有某种生物爬行的“窸窣”声，越来越近。他握紧钢管，后背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那种熟悉的预感又来了——有危险，但似乎又有转机。
“是鳞甲怪！”猴子压低声音，“这玩意皮厚，子弹都打不穿，但怕火！”
黑暗中传来沉重的呼吸声，罗强借着红光隐约看到一个巨大的轮廓趴在通道中央，像只放大了几十倍的蜥蜴，覆盖着暗绿色的鳞片，尾巴有三米多长，正有节奏地扫着地面。
“按计划来。”罗强对猴子打了个手势，后者从背包里掏出一卷细钢丝。石头会意，悄无声息地摸到通道两侧的混凝土柱旁，两人合力把钢丝拉成一道横线，高度刚好到鳞甲怪的腰部。
罗强捡起块石头朝鳞甲怪扔过去，“啪”的一声砸在鳞片上。怪物被激怒了，发出一声震耳的嘶吼，巨大的尾巴猛地扫过来。就在尾巴即将碰到钢丝的瞬间，罗强集中精神默念：“再偏一点……再偏一点……”
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引导，鳞甲怪的尾巴微微一歪，正好卡在钢丝形成的三角区里。“就是现在！”罗强大喊，石头和猴子猛地收紧钢丝，细如发丝的合金线瞬间勒进鳞片的缝隙，绿色的血液顺着钢丝流下来。
鳞甲怪发出痛苦的嘶吼，疯狂扭动身体，却被钢丝越勒越紧。罗强趁机拉着林晓晓冲过去，经过怪物身边时，他清楚地看到那些鳞片下覆盖着金属般的骨骼，眼睛里闪烁着不属于野兽的智慧光芒。
跑出很远，还能听到鳞甲怪的嘶吼声在通道里回荡。林晓晓靠在墙上喘气，兔子玩偶的红光渐渐平稳：“前面就是仓库入口了，核心的能量反应很强。”
仓库的合金门锈迹斑斑，电子锁早已失灵，但门锁被人用钢筋死死焊住。石头上前抡起消防斧，“哐当”几声砍断钢筋，门后立刻传来一阵奇怪的“嗡嗡”声，像是某种机器在运转。
“小心点。”罗强推开门缝，一股浓烈的臭氧味扑面而来。仓库里堆满了标着“实验器材”的箱子，中间的金属台上放着个半人高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正是维度锚定仪的核心部件！仪器旁边的保险柜覆盖着淡蓝色的能量屏障，上面流动着和兔子玩偶一样的符号。
“太好了！找到……”林晓晓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兔子玩偶的红光瞬间变成刺眼的白光，发出尖锐的嘶鸣。
仓库角落的阴影里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像是无数只虫子在爬行。一个由银色金属丝组成的人形轮廓缓缓站起，两米多高的身体没有固定形态，四肢可以随意伸缩，头部是一团模糊的光影，里面镶嵌着无数只绿色的复眼，正死死盯着他们。最诡异的是它的胸口，嵌着一块和能量核心相似的蓝色晶体，只是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终于……等到你们了……”073的声音从无数只眼睛里同时发出，金属丝组成的手臂指向林晓晓脖子上的芯片，“把它给我，我可以让你们……成为新的‘完美体’。”
罗强把林晓晓护在身后，钢管在手里转了个圈：“石头，保护好她！猴子，准备燃烧瓶！”他盯着 073胸口的红色晶体，突然想起老鬼的话——这东西和能量核心同源，只是被污染了。
“它怕能量对冲！”罗强大喊，“晓晓，准备激活芯片！”
林晓晓虽然吓得浑身发抖，还是立刻把芯片贴在能量屏障上。蓝色的屏障瞬间波动起来，与 073胸口的红光产生激烈的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073发出痛苦的嘶吼，金属丝组成的身体剧烈扭曲，无数只眼睛里闪过愤怒的红光。
“就是现在！”罗强把钢管交给猴子，抓起地上的能量核心原型箱朝 073砸过去。箱子撞在红色晶体上，发出一声闷响，073的动作明显迟滞了。
“概率修正……”罗强在心里疯狂默念，“让晶体过载……让它失控……”他能感觉到体内某种力量在涌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073胸口的红色晶体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金属丝组成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收缩。“不……不可能……”它发出最后的嘶吼，身体在红光中逐渐崩溃，化作无数银色的碎片散落一地。
仓库里恢复了寂静，只有维度锚定仪还在发出微弱的嗡鸣。林晓晓瘫坐在地上，抱着兔子玩偶大口喘气，眼泪混合着灰尘往下掉。罗强靠在墙上，后背的伤口疼得厉害，但心里却有种奇异的平静——他好像终于明白，自己这该死的“好运”，或许从一开始就和这场灾难绑在了一起。
“快拿核心！”猴子提醒道，指着保险柜。林晓晓赶紧起身，把芯片插进保险柜的接口，蓝色的能量屏障缓缓消散，露出里面拳头大小的蓝色晶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就在罗强伸手去拿核心的瞬间，仓库的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无数只蟑螂怪物从里面涌出来，绿色的复眼在黑暗中闪烁，显然是被 073的嘶吼吸引来的。
“该死！是 073的信号！”赵勇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伴随着枪声和嘶吼，“我们被怪物包围了！你们赶紧从紧急出口撤，我们随后就到！”
罗强握紧能量核心，看着涌来的怪物和紧闭的仓库门，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通风管道里的怪物越来越多，墙壁在撞击下簌簌掉灰，而他们手里只有钢管和燃烧瓶，根本挡不了多久。
林晓晓突然指着仓库角落：“那里有紧急通道！妈妈的图纸上标过！”兔子玩偶的红光指向一个不起眼的金属门，上面印着“应急出口”的字样。
罗强当机立断：“石头，开路！猴子，断后！我们从应急通道走！”他拉起林晓晓，紧紧攥着能量核心，金属的冰凉透过掌心传来，仿佛在提醒他——这不仅是希望，更是沉重的责任。
仓库门外传来怪物的嘶吼和队友的呐喊，罗强回头看了一眼，073残留的金属碎片正在蓝光中慢慢融化，在地上形成一个诡异的符号，和兔子玩偶耳朵内侧的图案一模一样。他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东西或许不是在攻击他们，而是在……引导他们找到什么。
应急通道的门被石头一脚踹开，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楼梯延伸向未知的黑暗。罗强深吸一口气，拉着林晓晓冲了进去，身后的枪声和嘶吼声越来越远，而前方的黑暗中，似乎有更可怕的东西在等待着他们。他握紧能量核心，感觉体内的力量在缓缓苏醒，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只想躺平的社畜，而是肩负着所有人希望的“救世主”——尽管他自己还没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