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的手指在喇叭键上顿了顿，最终没有按下去——喇叭声太响，容易引来更多变异生物。
他的目光黏在车窗上，张猛的影子在金属门板外晃成一团模糊的黑块，消防斧每劈一次，就有细碎的金属屑簌簌落在地上。
“三次快，两次慢。“林舟的喉结动了动，数着斧头撞击的节奏。
他注意到张猛的攻击间隙在拉长，每次劈砍后都会发出类似呜咽的喘息，“体力透支了。“目光扫过对方垂在身侧的左臂——那里有两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正往外渗着黑红的血，显然是他刚才用斧头自残留下的。
房车仪表盘的蓝光突然急促闪烁，林舟低头瞥了眼，小蓝的温度传感器显示车外温度正在异常升高——张猛的疯狂攻击让金属门产生了热传导。
他伸手按了按车门内侧的防撞钢梁，指节叩出闷响，突然瞳孔一缩：张猛的影子在门板上投出的轮廓，右眼位置有明显的凹陷。
“红雾侵蚀了他的视力。“林舟想起三天前在图书馆看到的变异案例，红雾会优先破坏人类最脆弱的感官。
张猛的左眼应该还能视物，但右眼已经盲了，所以攻击时总偏向右侧——刚才那记劈在车门右后方的斧头，正是他视野的盲区。
更关键的是，当张猛仰头嘶吼时，林舟瞥见他暴露的眼白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
这种颜色他在被红雾照射过的夜行鼠身上见过——那些变异鼠在白天会疯狂躲避光线，哪怕是手电筒的光斑都会让它们尖叫着逃窜。
“对强光敏感。“林舟的手指快速敲了敲仪表盘，小蓝的储物格自动弹出半寸。
他抽出工具刀，利落地卸下倒车灯的防护壳，里面的LED灯珠还带着房车运行时的余温。
电缆、移动电源、遥控开关——这些都是他昨夜从实验室顺来的零件，此刻在掌心拼成一个简陋却有效的装置。
“哐！“
斧头再次劈在门上，这次的闷响比之前轻了两成。
林舟知道机会来了。
他弯腰踢了踢脚边的工具箱，金属碰撞声在狭窄的设备间里炸响。
门板外的喘息声骤然停滞。
“在房车这边！“张猛的声音带着破锣般的沙哑，紧接着是铁链拖地的哗啦声。
林舟透过车窗缝隙看到，对方握着斧头的右手在发抖，斧刃已经卷成了锯齿状，却还在往门上蹭，“老子劈了这破车！
劈了——“
话音未落，张猛的影子突然歪向左侧。
林舟知道他正顺着声音来源移动，而设备间的走廊宽度只有一米二，这种情况下，盲眼的右半边会成为致命的死角。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的遥控界面显示着“准备就绪“。
当张猛的脚步声逼近到离车门只有半米时，林舟拇指重重按下。
刺目的白光瞬间炸亮！
张猛的惨叫比光来得更猛。
他捂着左眼踉跄后退，撞在金属货架上，斧头“当啷“一声砸在脚边。
林舟看见他的指缝里渗出鲜血——过度的光刺激让变异的视网膜直接破裂了。
“现在！“林舟低喝一声，整个人顺着房车底盘的空隙滑了出去。
千斤顶的重量压得他手肘生疼，但多年机械实训练出的臂力让他精准抡起了这个铁疙瘩。
“咚！“
张猛的后颈传来骨骼相撞的闷响。
他像被抽了脊椎的麻袋，直挺挺栽倒在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林舟没敢松气。
他半蹲着，用千斤顶抵住张猛的后腰，另一只手快速解下腰间的钢缆。
实验室的固定支架就在三步外，那是用膨胀螺丝打在水泥墙上的三角铁，足够承受成年人的重量。
“抱歉。“他将张猛的双手反剪到支架上时，瞥见对方左脸的老鼠抓痕里爬着几丝红雾，“但带着一个发疯的累赘，和自杀没区别。“
破布塞进张猛嘴里的瞬间，林舟听见头顶传来细微的“咔嗒“声。
他抬头，天花板的通风管道缝隙里垂落了几缕暗红色的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像是某种生物在试探。
林舟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昨天在废弃教学楼看到的变异植物——血藤，靠吞噬活物的血肉生长，感知范围能覆盖方圆五十米。
刚才的强光和打斗声，显然惊动了它。
他迅速爬回房车，启动键按下的瞬间，小蓝的引擎发出比平时更响的轰鸣。
后视镜里，张猛被绑在支架上的身影越来越小，而天花板上的暗红色藤蔓正以更快的速度蔓延，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
“去仓库。“林舟擦了擦额角的汗，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叩了两下，“加快速度。“
小蓝的蓝光闪了闪，轮胎碾过地上的斧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而在他们身后，设备间的天花板上，血藤的触须已经缠上了通风管道，正顺着金属缝隙簌簌向下延伸。
林舟的指尖刚碰到喇叭键，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凉意。
那是被某种活物盯上的直觉——他太熟悉这种危险的刺痛感了，三天前在食堂外躲避变异犬时，后颈也是这样发紧。
抬头的瞬间，天花板的通风管道“咔啦“裂开道缝隙，数根暗红色藤蔓如毒蛇吐信般窜出。
它们表面覆盖着细密的倒刺，每根都有手腕粗细，尖端还挂着半凝固的血珠，在晨光里泛着妖异的紫。
“血藤！“林舟的瞳孔骤缩。
昨天在废弃教学楼翻到的《红雾生物志》残页突然在脑海里炸开——这种变异植物靠震动和体温感知猎物，最擅长封死逃生路线。
他的喉结动了动，余光瞥见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蔓延，在设备间门口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红网。
“小蓝！“他倒退两步撞上车门，手掌重重拍在房车外壳上。
被点化的房车立刻发出低鸣，驾驶座的蓝光开始急促闪烁——这是小蓝感知到危险的预警信号。
林舟转身拉开副驾驶门钻进去，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划动，“封死所有通风口，关闭外循环！“
房车内部传来机械运转的轻响，原本半开的车窗“咔“地锁死，空调出风口也被金属挡板封住。
林舟透过防弹玻璃看向车顶，血藤已经垂落至离地面两米的高度，每根藤蔓都在微微震颤，像是在确认猎物位置。
他摸到腰间的扳手，金属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这是他今早刚点化的武器，能精准追踪目标，但此刻面对铺天盖地的藤蔓，显然不够看。
“撞出去。“林舟咬了咬牙，将档位推至前进挡。
小蓝的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轮胎在地面摩擦出焦糊味。
车头重重撞上设备间的金属门，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却只撞出几道裂痕。
血藤像是被激怒了，更多藤蔓从天花板的裂缝中涌出，其中两根突然缠上房车右前轮，猛地向后拖拽。
房车剧烈晃动，仪表盘上的平衡传感器疯狂跳动。
林舟的额头撞在方向盘上，却顾不上疼——他看见藤蔓上的倒刺正扎进轮胎橡胶，黄绿色的黏液顺着伤口渗出，那是血藤分泌的腐蚀液。“再撞一次！“他猛踩油门，小蓝的引擎声拔高了两个调门，金属门终于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可就在这时，缠在轮胎上的藤蔓突然收紧，房车竟被拽得向后滑了半米。
冷汗顺着林舟的后颈流进衣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机械工程专业的知识在脑海里快速翻涌——设备间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老楼，外墙用的是空心砖，承重能力只有现代建筑的三分之一。“右侧墙！“他突然拍了下仪表盘，“倒车，对准右侧第三块窗下的位置！“
小蓝的尾灯亮起红光，车身缓缓后移。
林舟盯着后视镜，直到右侧车身与墙壁的夹角缩小到三十度，才猛打方向盘：“冲！“引擎声炸响如雷，房车如同一头发怒的钢铁野兽，前保险杠重重撞上斑驳的墙面。
“轰——“
空心砖在撞击下碎成齑粉，墙体内的钢筋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血藤的藤蔓被崩飞的砖块斩断数根，墨绿色的汁液溅在车窗上，散发出腐肉般的腥气。
林舟握紧方向盘，感觉车身在穿过墙洞时擦到了天花板，车顶传来“咔嚓“的断裂声——是最后几根藤蔓被扫断的声音。
晨光突然涌进视野。
林舟眯起眼，看见小蓝正停在实验楼外的草坪上，身后是半面坍塌的墙壁，以及从废墟里疯狂延伸的血藤。
那些藤蔓在阳光下蜷缩成一团，尖端冒着青烟——原来血藤不仅怕强光，还畏高温。
他抹了把脸上的碎砖灰，低头看向油表：指针已经从四分之三降到了二分之一。
“得尽快找加油站。“他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
小蓝的仪表盘蓝光闪了闪，像是在回应。
林舟透过前挡风玻璃望向远处，晨光里的城市天际线被红雾染成暧昧的紫色，曾经熟悉的教学楼、操场、食堂都成了废墟，只有零星的火光在残垣间跳动。
“去城里。“他按下导航键，屏幕上立刻弹出简易地图——这是他昨晚用实验室的电脑下载的，标注了三个可能有燃油的地点：城南加油站、物流中心仓库、废弃的4S店。
手指悬在“城南加油站“上方时，他又缩了回来，改成勾选“物流中心“——加油站太显眼，变异生物和其他幸存者的概率更高。
小蓝的轮胎碾过一片碎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舟回头看了眼逐渐缩小的实验楼，血藤的藤蔓还在废墟里挣扎，但已经追不上房车的速度。
他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刚才的紧张感像退潮的海水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这是他第一次在末日里主动选择方向，而不是被动逃亡。
“油箱还能撑一百公里。“他低头看了眼油表，又抬头望向被红雾笼罩的城市，“物流中心在三十公里外，足够。“指尖轻轻敲了敲仪表盘，“小蓝，保持六十码，注意观察路边有没有废弃车辆——如果能顺点备用油更好。“
房车的引擎声低了两度，像是在应和。
林舟摸出从实验室顺来的军用水壶，喝了口水，凉丝丝的液体滑过喉咙。
他望着前方被红雾染成紫色的公路，突然想起三天前刚觉醒能力时点化小蓝的场景——那辆锈迹斑斑的房车在他的精神力注入下，金属外壳泛起淡金色的微光，像获得了新生。
“我们会活下来的。“他对着挡风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晨光微露时，小蓝在郊区主干道边缘缓缓停下。
林舟盯着油表，指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红线逼近。
他打开车窗，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汽油味——就在前方三百米处，一辆翻倒的油罐车斜在路中央，罐体上的“中油“标志还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