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步伐沉稳,气息内敛,竟是一位修为不俗的四境圆满武者,腰间悬挂的东宫令压迫十足。
此人目光在书房内一扫。
“哪位是苏岩苏公子?”来人声音平和。
“在下便是。”苏岩起身,不卑不亢地拱手。
中年人微微颔首,从怀中取出一封以火漆密封、印有东宫麟纹的信函,双手递过:“奉太子殿下口谕,将此密函交予苏公子亲启。殿下有言,苏公子登龙台扬威,风采令人心折,殿下求贤若渴,望公子细阅此函,自有分晓。”
太子口谕。
求贤若渴。
此言一出,书房内众人心中皆是一震。
苏岩面色平静,接过密函:“有劳尊使。”他并未立刻拆开,而是看向对方,“尊使远来辛苦,不如暂歇片刻……”
中年人摆手打断:“殿下吩咐,信已送到,不便久留。苏公子,殿下之意,尽在信中,望公子慎重权衡。告辞。”
说完,竟干脆利落地转身,在老嬷嬷的陪同下径直离去,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留下书房内面面相觑的四人。
“东宫太子竟然亲自派人来送信?岩哥儿,你这面子可太大了!”
李虎咋舌道,一脸不可思议。
曾几何时,他都以为自己会在沙窝平静生活一辈子。
哪里敢设想与大梁太子惹上牵扯。
公悦则若有所思:“太子殿下此时派人前来,只怕与苏州如今的局势脱不了干系。”
楚清漪轻声道:“太子与二皇子之争,朝野皆知。苏公子如今在江南崭露头角,又卷入了与听雨楼、林家的纷争,太子殿下想必是看到了其中的关联,欲招揽公子,以制衡二皇子在江南的势力。”
“二皇子?”
苏岩本人倒是不知晓这些宫廷秘闻。
他拆开火漆,取出信笺。
信纸是上好的宫廷御笺,字迹苍劲有力,隐隐有龙腾之象,确是太子手书无疑。
内容却比想象中更为直接和惊心动魄。
信中,太子先是赞赏了苏岩在登龙台上的杰出表现,称其“勇武绝伦,气度恢宏,有国士之风”,表达了深深的赏识之意。
随后,话锋一转,直指当前江南乱局的核心。
孤知公子与楚家皆受困于苏州困局,林家、漕帮步步紧逼,听雨楼暗施冷箭。
公子可知,那听雨楼背后之主,正是孤那好二弟——当朝二皇子殿下。
看到这一句,苏岩瞳孔骤然收缩。
楚清漪、公悦凑近观看,亦是脸色微变。
信中继续揭露:
二皇子虽非皇后嫡出,但其母乃是当今最得圣宠的贵妃,圣眷正浓。二皇子其人,野心勃勃,多年来一直暗中经营江南,将这片富庶之地视为其私产与未来的根基所在。
且与之临近的青州,更是已被陛下默许为其就藩之地。
拓跋家、卫家等诸多豪门大姓,皆已投入二皇子麾下。
公子与彼等之仇怨,二弟早已悉知。
自公子踏入苏州伊始,所有构陷、追杀,皆源于二弟之命,意在剪除孤之潜在臂助,更报其门下走狗之私仇。
孤与二弟之争,已非一日。
孤居东宫,乃国之储贰,然二弟仗母妃之宠,结党营私,其势日盛,尤以江南为甚。
漕帮借运河之利,为其敛财、输送物资,更疑似暗中囤积军械。
林家巨富,为其提供钱粮支持。听雨楼则为其耳目爪牙,清除异己,掌控舆论。
此三者为二弟在江南之铁三角,根深蒂固,危害甚巨。
看到此处,苏岩心中豁然开朗。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为何拓跋家、卫家对他穷追不舍?
为何初入苏州便遭漕帮发难、听雨楼刺杀?
为何楚家会突然遭受灭顶般的商业打击?
原来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那位远在京城、却将手深深插入江南的二皇子。
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天家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
太子在信中并未空谈拉拢,而是抛出了实实在在的筹码和请求:
“孤多年来,亦非毫无准备。漕帮私自囤积军械、账目不清、勾结地方官员之证据;听雨楼暗杀朝廷命官、制造冤案、操控灰色产业之卷宗;林家偷漏国税、行贿官员、巧取豪夺之罪证……孤之秘库中,皆有掌握。然此等证据,需得一柄锋锐无匹、可斩开江南重重黑幕之利剑,方能发挥其效!”
“孤观公子,正是此利剑。孤欲请公子,借楚家之势,暗中查访,拿到最为关键、足以一击毙命之铁证。届时,孤便可在朝堂之上,发难于二弟,斩其羽翼,还江南一个清明。”
“若公子愿助孤成此大事,孤在此承诺:公子之大仇,孤助你报之。楚家之危局,孤助你解之。公子之前程,孤必不负之。”
信的最后,还提供了一个极其隐秘的联系方式,言明若苏岩应允,可借此渠道与东宫直接联络,并获得太子所掌握的部分初步情报支持。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几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这封密信的信息量太大,太过震撼,将一场江南的商业纠纷和江湖恩怨,瞬间提升到了皇子争储、朝堂倾轧的惊人高度。
“俺的娘诶……”李虎张大了嘴巴,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二皇子?听雨楼是二皇子的?咱们……咱们这是要跟皇子干架了?”
公悦俏脸凝重:“难怪听雨楼能量如此巨大,行事如此肆无忌惮,原来背后是皇室子弟。此事牵连太大了。”
楚清漪深吸一口气,看向苏岩:“太子此计,虽是利用我们为剑,但亦是互惠互利。若能拿到铁证,借助太子之力,确实可能一举扳倒林家、重创漕帮和听雨楼,解我楚家之危,亦能报苏公子之仇。只是此事风险极大,一旦失败,必将面临二皇子势力的疯狂反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岩身上。
等待着他的决定。
苏岩缓缓折起信笺,放入怀中。
“太子欲以我为剑,我便做这柄剑又何妨?”
“二皇子视我等为蝼蚁,肆意践踏,纵为皇子,亦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楚家之困,朋友之仇,旧日之怨,是时候一并清算了。”
他看向楚清漪:“清漪小姐,楚家可愿与我,赌这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