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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一个时代的落幕

    北平城门发出沉重的呻吟,缓缓开启。

    寒风卷着城外的尘土,呜咽着灌入城门洞。

    一队精干的燕王府护卫,簇拥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沉默着驶出。车帘被一只素白小手掀开一角,露出了徐妙锦那张略带憔悴的小脸。她望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巍峨城墙,往日里那双灵动的眸子,此刻盛满了化不开的忧虑。

    “妙锦妹子,等等!”

    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跟个肉球似的,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了上来,正是范统。

    他跑到马车旁,一把扒住车窗。

    “范……范胖胖?”徐妙锦有些意外。

    “嘘!”范统神秘兮兮地竖起一根手指,肥硕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闪电般塞进徐妙锦的手里。

    瓷瓶入手冰凉,徐妙锦低头一看,只见瓶中装着半瓶墨绿色的液体,在晨光下荡漾着一丝诡异的光泽。

    “这是……”

    “别问,听我说。”范统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这玩意儿,你也知道,我们饕餮卫就是靠它增强体质力量!你回去后,想办法,要是……要是我说万一,魏国公他老人家还有希望,你就偷偷稀释给他服下。看看能不能挽救!”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和孤注一掷的疯狂:“死马当活马医!万一……万一有效果呢?”

    徐妙锦看着手里这瓶诡异的液体,又看了看范统一脸“信我准没错”的表情,想起了饕餮卫那些新兵喝完绿汤后脱胎换骨的传闻。

    她的心,不由得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我……我知道了,谢谢范胖胖。”她将瓷瓶紧紧攥在手心,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啥,一家人!快走吧,路上小心点!”范统挥了挥手,目送着马车汇入官道,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一路星夜兼程。

    徐妙锦归心似箭,只恨车马太慢。她无数次摩挲着怀里那个冰凉的瓷瓶,将它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爹,您一定要撑住。

    女儿回来了,范胖胖的灵药,一定能救您的!

    终于,应天府那熟悉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当马车驶到魏国公府门前时,徐妙锦心中的那点火苗,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浇灭。

    白。

    满眼的白。

    往日里朱漆大门上,高挂着两盏硕大的白灯笼,惨白的灯穗在寒风中无力地摇曳。府门前的石狮子,也被披上了白布,仿佛在无声地哀嚎。

    府内,隐隐传来压抑的哭声。

    徐妙锦呆坐在车里,整个人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我明明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药……药还没用啊……

    她踉踉跄跄地跳下马车,不顾一切地冲向府门。门口的家将看到是二小姐,悲呼一声,却不知该如何阻拦。

    徐妙锦冲进府内,那股熟悉的,混杂着药草和死亡的沉闷气息,让她一阵晕眩。灵堂已经设好,一口巨大的楠木棺椁,静静地停放在正中。

    母亲和嫂嫂们跪在蒲团上,哭得撕心裂肺。

    一个身穿孝服,身形挺拔的青年,正双目赤红地站在一旁,安排着各项事宜。正是她的长兄,徐辉祖。

    “哥……”

    徐辉祖闻声转过头,看到是她,那张强作镇定的脸上,也瞬间布满了悲痛。

    “妙锦,你……回来了。”

    “爹呢?爹他……”徐妙锦指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椁,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徐辉祖沉默地点了点头,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为什么!”徐妙锦的质问,如同杜鹃泣血,“爹病得这么重,为什么不早点派人去北平告诉我!为什么!”

    她从怀里掏出那个瓷瓶,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哭喊道:“我带了药回来!范胖胖的药!说不定能救爹的!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为什么!”

    面对妹妹撕心裂肺的质问,徐辉祖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他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徐妙锦,声音沙哑而沉重。

    “国朝法度,内外隔绝,朝中大臣不得与藩王私通。爹他……病重之时,反复叮嘱,绝不可因此事,给妙云他们带来麻烦,并且藩王无召不得离开藩地,这是皇上的规定……”

    “这也是爹的将令。”

    “将令”二字,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徐妙锦的心上。她瞬间瘫软在地,手中的瓷瓶滑落,摔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四分五裂。

    那墨绿色的液体,流淌一地,散发出奇异的草木清香,却再也救不回那个躺在冰冷棺木里的伟岸男人。

    皇城,奉天殿。

    朱元璋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大殿里,那张曾经布满杀伐之气的脸上,此刻满是掩不住的憔悴和苍老。

    他没有看奏章,只是失神地望着魏国公府的方向,浑浊的眼眶里,泪光闪动。

    “天德……天德啊……”

    他一遍又一遍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呼唤着那个陪伴了自己大半生的名字。

    从濠州城外的少年兄弟,到鄱阳湖的连天烽火,再到北伐漠北的万里黄沙……一幕幕,都恍如昨日。

    那个总是憨厚地笑着,却永远冲在最前面,为他挡下所有刀枪的兄弟,就这么走了。

    整个天下,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了。

    良久,他缓缓站起身,眼中的悲痛被一种冰冷的决然所取代。

    他走到御案前,提起朱笔,声音嘶哑地对身旁的太监说道:“传旨。”

    “着,蓝玉,接替冯胜,节制北境诸军。”

    “着,冯胜,回京,接掌中军都督府。”

    太监,连忙躬身领命。

    一道旨意,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大明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之中。

    蓝玉,这位以骁勇和桀骜著称的悍将,终于登上了大明军方顶尖舞台。而冯胜,这位开国元勋,则被不着痕迹地调离了兵权核心。

    帝王的制衡之术,即便在最悲痛的时候,也未曾有半分松懈。

    而就在徐达病逝的消息传遍天下后不到半个月,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从遥远的漠北传来。

    北元最后的擎天之柱,与徐达缠斗了一生的宿敌,那位被誉为“天下奇男子”的扩廓帖木儿,王保保,在听闻徐达死讯后,于军帐中大口吐血,不久后,竟也暴病而亡。(王保保应该早几年去世的,忘了哈哈)

    消息传回中原,天下震动。

    无数人扼腕长叹,这两位当世最顶尖的帅才,仿佛是约定好了一般,携手走完了他们波澜壮阔的一生。

    一个时代,似乎就这样,在无声处,轰然落幕。

    而另一个更加狂暴、更加血腥的时代,正随着蓝玉的北上,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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