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香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让安生过日子?我咋安生?你瞧瞧温婆子和温多财这家人,全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柴狼!”
“继续待在这个狼窝,我会死得连骨头都不剩的!看看林氏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忍心吗?呜呜呜......”
丁香香越说越激动,声音嘶哑,痛哭出声来。
丁有福只冷冷地看着他:“哼,哪有这么夸张!人家林氏以前能过,凭啥你不能过!”
“你快快回去吧!你已经被逐出了族谱,不再是丁家女,以后别回来了!没得坏了家里名声。”
“还有,你们看伤的药钱、还有送到你们家的粮油,足有七八两呢!你们尽快还了吧!否则,别怪我不顾兄妹之情!”
丁香香听着最后那几句话,只觉得一阵阵心寒:
“你让我还钱?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什么情况吗?没田没地,粮食也没多少,连过冬的被子衣服还没有,你竟然让我还钱?”
“魔芋豆腐方子,是几家人一起合谋的事儿,大家都白忙活一场!我更惨,连一辈子都搭了进去!”
“只有你丁有福,占尽便宜!”
“你现在不但不顾我死活?还落井下石,让我还钱?”
丁有福恼羞成怒:“你们没占到便宜,是你们没本事!怪不得别人!我们有这营生和好生活,是因为你嫂子手艺好!魔芋豆腐的方子就放那里,你们咋赚不了这个钱?”
“哼,自己拉不出屎来,竟然怨茅坑!哪来的道理!”
“一码归一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再给你们一个月时间!行了,你走吧!”
说着,他冷冷地一指大门。
丁香香借他的那七八两,他虽然惦着,但也没想过催她还。
但丁香香今天对他就是一顿指责,丁有福也火了。
这才逼着她还钱的。
丁香香只感到一阵寒心和恨气:“好好好!丁有福,等我时来运转,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完,便恨恨地转身往外走。
“香香......”丁老娘却红了眼眶,一阵心疼。
她想追,却又没那个胆子,只后只能幽幽叹气。
丁香香出了门,只见丁有福媳妇和丁小红站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着她。显然刚刚的争吵也听到了。
地上放着磨了一半的魔芋,有些狼藉。
丁香香心中的怨恨又噌噌往上冒。
家里能过上每月赚三四两的好生活,是牺牲她下半辈子换来的!
丁有福竟然一点也不记她的恩,竟然不顾她的死活,还催她还钱!
好一个丁有福,她不会放过他的!
......
丁香香哽咽着回到家,只见张巧儿坐在屋檐下。
丁香香怔了怔:“你怎么回来了?”
自从魔芋豆腐卖不动了,为免张巧儿受人指点,便让她回自己的亡夫家,找她亲奶了。
张巧儿皱着眉头道:“奶让我回来的。大伯娘说你伤风败俗,我继续呆在张家,会影响到她女儿说亲......”
说着,便抽泣起来。
丁香香一阵心疼,一把抱着张巧儿,母女二人呜呜哭得伤心。
“呜呜......娘,我们为啥会过成这样......便是爹去世了,咱们都没过得这么惨......呜呜......”
“娘,我们以后怎么办呀?”
丁香香也是一阵迷茫,能怎么办?她也不知道!
她想和离,但娘家决裂,温老三也不会同意,现在的自己,就像深陷在泥沼里的将死之人。
无人救她!也无法自救!
等待她的,好像只有慢慢窒息而死!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捏着那二十多两银子!
......
温老三怀着愁苦的心情出门,没去砍柴。
因为一砍柴,他又想起以前跟丁香香的在山上的甜蜜时光。
不知何时,以前的甜蜜,竟然成了他不敢碰触的毒药!
他转身找到孙秀才,又租了五亩地。
巧了,这五亩地正是温叶和林氏退租的那五亩!
温老三踏进这片熟悉的地,复杂而悲凉漫上心头。
温老三怔怔地,然后开怒拔草!
一边拔草一边咽下一股又一股莫名的酸楚和悲伤。
这是他的地!是他们家的地!
是他们一起种下的地,现在他又来种了......
直到太阳下山,他这才喘着粗气直起身子来,踏着余辉往家里走。
以前每每他从田里回来,推开栅栏门,都会看到林氏和禁花婶一边说笑,一边磨魔芋。
温兰和玉儿坐在东厢屋檐下做刺绣,屋里还会传出温元朗朗的书声。
叶丫这个小懒货会搬个小板凳,坐在林氏身后当小尾巴,托着腮,笑嘻嘻地听着林氏和桂花婶聊着东家长,西家短。
以前不屑的东西,现在却像温馨的回忆一样,席卷着他的心......
温老三不由笑得勾起了唇角。
可推开栅栏门,他的心瞬间就凉了。
温馨的回忆渐渐退去,只剩下一屋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