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城的狂欢还在继续,但方寒已经悄然离开了喧嚣的城楼。
瘟疫的危机彻底解除,现在,是时候处理最后一件手尾了。
他穿过寂静的后院,来到了曾经的隔离区,如今只剩下最后一间病房还亮着灯。
紫影如同雕塑般守在门口,她身上的伤势也已痊愈。
看到方寒走来,她那张清冷的脸上,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最终还是躬身行了一礼,沉默地让开了道路。
方寒推门而入。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收拾得干干净净。
凌霜雪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色长裙,正虚弱地靠在床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如昔。
看到方寒进来,她身体一颤,挣扎着便要下床行礼。
“不必了。”
方寒抬了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他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喜怒。
“感觉怎么样?”
这平淡的问候,却让凌霜雪的心猛地一紧。
她知道,审判的时刻,到了。
她低下头,避开方寒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声音恭敬而沙哑:“回禀大人,我……已无大碍。多谢大人,赐我新生。”
这句话,一语双关。
既是谢他用神药救了她的性命,也是在坦然接受,自己这条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方寒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像一柄柄重锤,狠狠地敲在凌霜雪的心上。
“你,身为靖北侯府死士,潜入南阳,引来瘟疫之源,致使全城数十万生灵涂炭,无数人家破人亡。”
方寒的每一个字,都让凌霜雪的身体颤抖一分,脸色也苍白一分。
“此罪,罄竹难书,罪无可赦。”
当“罪无可赦”四个字落下时,凌霜雪的身体彻底僵住,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等待着那最终的宣判。
死亡?或许是最好的解脱吧。
然而,方寒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但,”
一个清晰的转折,让凌霜雪猛地睁开了双眼。
只听方寒继续说道:“你又以身为药引,不惜性命,为我淬炼解药,最终救了全城百姓,也救了我的家人。”
他看着凌霜雪那双写满惊愕的眸子,眼神锐利如刀。
“此为,功劳。”
“功……功劳?”凌霜雪喃喃自语,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寒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做出了最终的宣判。
“你的罪,当死。”
凌霜雪浑身一僵,绝望地闭上了眼。
“你的功,当赏。”
她猛地睁开眼,满脸错愕。
方寒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所以,功罪相抵。从今天起,靖北侯府的刺客凌霜雪……”他顿了顿,眼神如刀,仿佛要将她的过去彻底斩断,“——死了。”
死了?
不是“再无”,而是“死了”!
这两个字,比任何神雷都更具威力,在凌霜雪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不是赦免,而是直接抹去了她的过去!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震惊、迷茫、狂喜……种种情绪交织,最终化为剧烈的颤抖!
方寒的嘴角,勾起一抹掌控一切的弧度,淡淡地说道:“你的命,是我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所以,你的命是我的。你的未来,也由我来决定。”
他盯着凌霜雪的眼睛,缓缓道:“你精通刺杀、潜行、追踪之术,这些本事,烂在地牢里太过可惜。”
“以后,你就留在暗处,为我训练一支只属于我的‘影子’。他们将是我的眼睛,我的利刃,负责侦查、渗透,以及……清除一切见不得光的黑暗。”
“紫影,会是你的副手。”
“你,愿意吗?”
愿意吗?
凌霜雪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看着他平静的眼神,听着他淡漠却又充满力量的话语。
他没有鄙夷她的出身,没有唾弃她沾满鲜血的过去,反而要将她最擅长的、也是最让她痛苦的“杀人术”,赋予一层全新的意义。
为他所用,斩尽黑暗!
这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烈暖流,从她冰封已久的心底深处,轰然涌起,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备和迷茫!
她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挣扎着翻身下床,不顾身体的虚弱,决绝地单膝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扑通”一声,沉闷而坚定!
“凌霜雪……已死。”
她抬起头,眼中再无一丝迷惘,取而代之的,是烈火重生般的决绝与狂热!
“属下!”
她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参见主上!”
“此生!愿为您的影子,为主上的利刃,斩尽世间一切黑暗!”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永不背叛的誓言,回荡在房间之中。
方寒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