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军的出现,如同一柄从天而降的审判之锤,彻底砸碎了靖北侯最后的幻想。
他呆呆地望着那片越来越近的黑色潮水,感受着大地传来的剧烈震动,心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以他手下这数百名疲惫不堪的死士,去对抗三千名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龙牙军精锐骑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别说决战,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身边的亲兵们也陷入了死寂,他们握着武器的手在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不久前还叫嚣着“愿随侯爷赴死”的凶悍,此刻早已荡然无存。
城墙上,洛京守军的欢呼声如同最尖锐的嘲讽,一刀刀地剜着靖北侯的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靖北侯仰天狂笑起来,笑声悲怆而凄厉,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悲凉。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他没有再去看城墙上那些幸灾乐祸的脸,也没有去看身后那支追魂夺命的铁骑。
他猛地拨转马头,独自一人,面向着那轮刚刚升起的朝阳。
“我靖北望一生纵横北地,大小数百战,未尝一败!今日竟亡于竖子之手,天意!天意啊!”
他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随即猛地一夹马腹,高举着手中的长刀,朝着空无一人的旷野,朝着那轮壮丽的朝阳,发起了他人生中最后一次,也是最孤独的一次冲锋。
他不想被俘,不想被押到那个泥腿子面前摇尾乞怜。
他要以一个战士的方式,冲向光明,结束自己这罪恶而又枭雄的一生。
这一刻,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纵横沙场的北地战神,背影决绝而悲壮。
然而,龙牙军的阵中,策马在前的牛二看着这一幕,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只有冰冷的嘲讽。
想死得悲壮?想留下一个枭雄的背影?
主公说了,要活的。
主公还说了,要让他所有的尊严,都在世人面前,被碾得粉碎!
牛二冷笑一声,抬起了手臂,甚至没有下令全军冲锋,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射马。”
命令下达,队列中,一名神射手立刻平端起手中的步枪。
这支步枪经过了天工坊的最新改良,枪管更长,精度更高,方寒亲自为其命名为“雷神之矛”。
神射手没有丝毫犹豫,通过准星和照门,冷静地锁定了数百步外那匹正在狂奔的战马的后腿。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轰鸣的马蹄声中并不响亮,却仿佛死神的低语。
一颗高速旋转的子弹,拖着肉眼看不见的轨迹,精准地钻入了靖北侯坐骑的左后腿。
“噗嗤!”
血花爆开,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高速奔跑中的身体猛地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
正在进行“悲壮冲锋”的靖北侯,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如同一个破麻袋般从马背上被狠狠地甩飞了出去,在地上狼狈地翻滚了十几圈,沾了满身的泥土和草屑,头盔也滚到了一边,露出了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
靖北侯摔得七荤八素,满嘴都是泥土和青草的腥味,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只听到城墙上传来毫不掩饰的爆笑声。
那笑声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耳朵里,将他那可笑的、最后的枭雄尊严,扎得千疮百孔。
“保护侯爷!”
他身后的死士们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要冲上去。
“哼!”牛二不屑地冷哼一声,再次挥手。
“开火!自由射击!”
“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如同炒豆子般响起,上百名龙牙军骑兵同时举枪射击。他们甚至没有冲锋,只是在远处组成了一道疏松的射击线。
对面的数百名靖北侯死士,还傻乎乎地举着刀剑准备冲锋,在这密集的枪声面前,瞬间就成了一排排等着被屠杀的活靶子!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人,身上瞬间爆开一团团血雾,惨叫着从马上栽了下来。后续的骑士也被这闻所未闻的攻击方式吓破了胆,纷纷勒马后退,阵型大乱。
“上!活捉靖北侯!反抗者,格杀勿论!”
牛二长刀一指,三千铁骑终于发起了总攻。
如狼似虎的龙牙军士兵,蜂拥而上。靖北侯的那些死士们,在见识到步枪的恐怖威力后,早已斗志全无,稍作抵抗便被冲得七零八落,跪地投降。
而他们的主帅,那位企图悲壮赴死的靖北侯,还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就被几名龙牙军士兵死死地按在了泥地里,用粗大的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他抬起头,看到的,是牛二那张充满了鄙夷和嘲弄的脸。
“靖北侯?呵。”牛二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泥地里挣扎的靖北侯,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仿佛在看一只无关紧要的臭虫。
“带走!”
这两个字,比任何酷刑都更具侮辱性。
靖北侯只觉得喉头一甜,在一声绝望而屈辱的嘶吼后,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