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李卫国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小小的包间里炸响！
郑政委和刘书记被震得半天没回过神来，端着酒杯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中。
把机床卖到国外去？
去赚资本家的美金和黄金？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也太大胆了！
半晌，郑政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放下酒杯，脸上激动的红晕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苦笑。
“卫国，你的想法……很好！非常好！”
他先是肯定，随即话锋一转，在屋里踱起了步。
“但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郑政委的背影显得有些沉重，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渠道！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可靠的对外贸易渠道。怎么把东西运出去？又怎么把钱收回来？这都是天大的难题。”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声音更加沙哑。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是偏见！”
“在那些西方人的眼里，我们‘东方制造’就是‘傻、大、黑、粗’的代名词！是劣质品！他们宁可用高出几倍的价格去买西洲联邦的二手机床，也不会看我们的新产品一眼！”
“谁会相信我们能造出比他们还精密的高精度机床？谁又愿意花真金白银来买？”
郑政委转过身，一字一句地说道：“卫国，这不是技术问题，这是国力、是信誉、是几十年来形成的根深蒂固的歧视！”
旁边的刘书记也叹了口气，补充道：“我们没有国际贸易的经验，不懂他们的规则，更没有懂外语的专业销售人才。这事儿，难如登天啊。”
刚刚还热血沸腾的气氛，瞬间冷却到了冰点。
郑政委口中的现实，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李卫国站在原地，紧紧攥着拳头。
他当然知道这些困难。在前世，他的国家就是用了几十年的时间，一代人的血汗，才一步步撕掉了那些歧视的标签。
但他不甘心！
别人看到的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可在他眼里，那只是一扇上了锁的门！
只要找到钥匙，就能推开！
“郑政委，刘书记，我明白困难很大。”李卫国的声音冷静下来，“但我还是相信，只要产品足够好，就一定有市场。请你们帮我留意任何可能的机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试一试！”
看着李卫国那双燃着火焰的眼睛，郑政委和刘书记对视一眼，最终，郑政委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帮你盯着！”
接下来的几天，李卫国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改良型C6140车床的标准化生产流程制定上。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造出一台样机，而是要建立一套完整的、可复制的、保证良品率的生产线。
这样，一旦机会来临，他就能立刻爆发出恐怖的产能。
这天下午，李卫国正在车间里指导王铁锤进行新一批轴承的淬火工艺，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门卫室打来的，说军区有一辆吉普车疯了一样冲进来，指名道姓要找他。
李卫国心里一动，立刻丢下手里的活，朝自己的办公室跑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郑政委满头大汗地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激动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卫国！快！机会！机会可能……真的来了！”
郑政委把他拖进办公室，反手把门锁上，这才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种古怪又兴奋的表情。
“还记得你说的机会吗？有个地方，现在可能急需我们的机床！”
“哪里？”
郑政委凑到他耳边，吐出了一个名字。
“山鹰国！”
李卫国的大脑飞速运转。
山鹰国，号称“欧洲的社会主义明灯”的那个兄弟国家？
他立刻想起了关于这个国家的关键信息。
这个国家性格刚烈，先是跟南边的“大南斯拉夫”闹掰，最近又因为路线问题，跟北边的“雪熊联邦”彻底翻脸，退出了华约集团！
这一下，等于是被整个东方阵营和西方世界，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双重技术封锁！
工业体系本就脆弱的他们，瞬间陷入了瘫痪的边缘！
郑政委看着李卫国瞬间亮起的眼神，就知道他想明白了。
“没错！他们被全面封锁了！现在别说是高精度机床，连个滚珠轴承都快造不出来了！他们的军工业急得焦头烂额，像热锅上的蚂蚁，正满世界求爷爷告奶奶呢！”
“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李卫国兴奋得一拍大腿！
这不是天赐良机是什么？
被全世界抛弃，走投无路，饥不择食！
对于这样的买家，什么“东方制造”的偏见，什么品牌的歧视，统统都是狗屁！
只要你的东西能用，能解决他们的问题，他们甚至愿意用黄金来换！
这是打入国际市场的，独一无二的突破口！
“他们派人来了？”李卫国急切地问。
“还没。”郑政委摇了摇头，“是我们的使馆人员从侧面得到的消息，他们正在秘密接触一些中立国，但都被拒绝了。现在还没想到我们这里来。”
“不能等他们来！”李卫国当机立断，“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光芒让郑政委都感到有些刺眼。
当天晚上，李卫国把自己关在屋里，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访。
他点上一盏煤油灯，在桌上铺开一大张白纸，大脑中的二十一世纪商业战争案例库，开始疯狂运转。
“免费试用”、“亏损换市场”、“体验式营销”、“样板工程”……
一个个超越时代的商业名词，在他的脑海中交织、碰撞，最终融合成一个大胆到极致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李卫国顶着两个黑眼圈，拿着一沓写得密密麻麻的计划书，直接闯进了市委刘书记的办公室。
郑政委早已等在了那里。
“刘书记，郑政委，这是我熬了一晚上想出来的计划！”
李卫国将计划书拍在桌上，开门见山。
“我的建议是，采用‘军事援助’加‘商业贸易’的混合模式！”
“混合模式？”刘书记和郑政委都愣住了。
“对！”李卫国的手指在计划书上重重一点。
“我们第一步，以国家‘军事援助’的名义，免费送一台我们最顶级的改良版C6140车床给山鹰国！”
“什么？免费送？！”郑政委惊得差点跳起来，“卫国你疯了？那可都是钱啊！”
“不，政委，这不是白送！”李卫国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这叫免费试用，引君入瓮！”
“你想想，一个快要饿死的人，你突然免费送他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狼吞虎咽地吃下去，然后发现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包子！”
“这时候，你再拉着一车同样的肉包子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后面的要花钱买了。你猜，他会不买吗？”
“他会哭着喊着，求我们卖给他！”
李卫国环视着被他这番理论惊得目瞪口呆的两位大佬，声音充满了蛊惑。
“我们送去的不仅仅是一台机床，更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饵！一个活生生的广告！”
“只要让他们亲眼见识到我们机床碾压级的性能，见识到我们能稳定供货的能力，还怕他们不下订单吗？”
“这叫，鱼饵计划！”
“先用‘援助’敲开他们国家的大门，建立信任，展示实力！再用‘贸易’，堂堂正正地赚回我们想要的黄金和美金！”
整个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刘书记和郑政委呆呆地看着桌上那份标题为《关于对山鹰国开展“鱼饵计划”的可行性报告》，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眼神发亮、神采飞扬的十八岁少年。
他们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把国家援助当成商业推广的诱饵？
这个想法，简直是……闻所未闻！胆大包天！
但仔细一想，却又他娘的该死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