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你糊涂啊！”高建国急得声音都变了，他冲上来想拉住李卫国，却被李爱民一把拦住。
“老高，信他一次！”李爱民的眼神里，也全是紧张，但他选择相信那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年轻人。
王铁锤的嘴唇都在哆嗦，他看着霍查那张傲慢的脸，又看看李卫国平静的背影，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完了！这台凝聚了所有人血汗的宝贝机床，今天要被人当场毁掉了！
山鹰国的工业部长脸上也全是惊愕，他用本国语言对着翻译急促地说了几句，翻译连忙对李卫国说：“李先生，霍查先生只是想进行一次极限测试，并不是……”
“我明白。”李卫国挥手打断了他，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霍查身上。
“霍查先生，您确定，要用这块‘GH738’合金，配上陶瓷刀具，在极限转速下，无冷却干切？”
但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冷笑道：“当然！如果你不敢，现在可以认输！”
“很好。”
李卫国点点头，不再多说一个字。
他转身走向那台绿色的C6140车床，动作行云流水。
只见他先是熟练地卸下原本的合金刀头，然后从霍查助手捧着的箱子里，取出那片薄如蝉翼的黑色陶瓷刀片。
他没有立刻安装，而是用两根手指夹着，对着灯光仔细端详，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他在干什么？装模作样！”霍查身后的一个西洲技术员不屑地低语。
但王铁锤和高建国这些真正的行家，却看得眼皮一跳。
李卫国检查的角度、手法，专业到了极致！他在检查刀刃上是否存在肉眼难以发现的微小瑕疵！
接着，李卫国开始安装刀具。
“好了，各位，请退后到黄线以外。”
李卫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指了指车间地面上画的安全线。
山鹰国代表团的人下意识地后退，连霍查也不例外。
郑政委和刘书记对视一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整个车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站在机床前的单薄身影上。
李卫国没有再看任何人，只是对着远处的刘书记和郑政委，自信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猛地合上了电闸！
“嗡——！”
主轴开始疯狂加速！
操作台上的转速表指针，如同打了鸡血，一路狂飙！
五百转！一千转！两千转！
很快，指针就悍然冲破了机床铭牌上标注的三千转设计上限，一头扎进了那片代表着极度危险的红色区域！
“天啊！超载了！转速超载了！”高建国失声惊呼，脸都白了。
“快停下！机床会散架的！”另一个老技术员尖叫起来。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头微微侧着，仿佛在聆听什么。
“他在搞什么鬼？”
“疯了，这个东方人彻底疯了！”霍查身边的技术员们议论纷纷。
霍查死死地盯着李卫国，他觉得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唐的杂耍！闭着眼睛开机床？他以为自己是谁？
通过这声音，他就能在脑海中，构建出主轴、轴承、刀具三者之间最完美的共振频率！
这已经不是技术了！
这是神技！是道！
“就是现在！”
李卫国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爆射！
他推动操作手柄，那片在所有人看来比薯片还脆弱的陶瓷刀具，以一个肉眼难以捕捉的、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闪电般地切入了那块高速旋转的高温合金毛坯！
“叮——！”
预想中刺耳的摩擦和崩裂声，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如同风铃般清脆悦耳的“嗡嗡”声！
那声音，悦耳得不像是在进行金属切削，反而像是在演奏一曲华丽的乐章！
紧接着，一串串绚烂的、金红色的火星，如同节日的烟花，从刀尖之下飞溅而出！
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美得令人窒息的弧线！
整个昏暗的车间，瞬间被这璀璨的光芒照亮！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彻底惊呆了！
冰冷、粗暴的工业加工，在这一刻，竟然变成了一场华丽无比的刀尖芭蕾！
霍查脸上的讥讽和傲慢，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像一尊石雕，呆呆地站在那里，嘴巴无意识地张开，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那片黑色的陶瓷刀具，稳得像焊死在刀架上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
他看到那块坚硬无比的高温合金，在刀尖下，竟然温顺得像一块豆腐！
无数细密的、泛着暗红色光芒的金属屑，如同麦浪般被翻卷起来，又如同丝带般飘逸地落下！
这……这怎么可能？！
无冷却干切！极限转速！陶瓷刀具！
这三者，明明是机加工领域最恐怖的死亡组合！
为什么在这台东方机床，在这个年轻人的手上，会变得如此和谐，如此……优美？！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几十年在西洲联邦顶级工厂建立起来的、引以为傲的技术认知，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如梦似幻的场景，冲击得粉碎！
“魔鬼……这是魔鬼的技巧……”霍查身旁的一名技术顾问，用德语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而中方这边，早已是鸦雀无声。
高建国扶着身边的立柱，才勉强站稳身体，他的老花镜后面，是一双写满了震撼和狂喜的眼睛。
王铁锤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看着那些飞舞的火星，眼眶竟然湿润了。
他仿佛看到了！看到了华夏工业腾飞的希望！
刘书记和郑政委紧紧握着拳头，他们虽然不懂技术，但他们懂人心！
看看霍查那张如同见了鬼的脸！
看看山鹰国部长那激动到语无伦次的表情！
够了！
这一切，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此时的李卫国，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手稳稳地搭在操作杆上，身体随着机床的韵律，进行着微不可查的调整。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玩味的弧度。
用GH738合金玩整体叶盘？
在二十一世纪，这不过是航天学院大一新生的期末考题罢了。
而他，李卫国，当年可是这门课的满分记录保持者！
“各位，热身结束了。”
李卫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车间的每一个角落。
“接下来，请欣赏真正的技术。”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一个红色的变速杆，推到了一个全新的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