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中岩片碎裂的瞬间,一股灼热自掌心直窜经脉,楚星雨脚步微顿,体内灵力随之震荡。他未停步,反而加快步伐,借前行之势将那股躁动引向四肢百骸,再以修罗神骨为枢,缓缓压下异样波动。每一步落下,脚底青砖都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他体内节律。
走出回廊时,天空依旧悬浮着数艘灵舟,舱内神识如细针般不断扫来。他抬头,目光穿透云层缝隙,感知到其中一道探查尤为凝重,似带着审视与估量。他不动声色,肩头暗纹悄然浮现,血光一闪而逝,随即释放出一丝煞气——不强,却凌厉如刀锋掠过水面。
空中几道神识顿时缩回,一艘灵舟迅速调转方向,悄然退离楚家上空。
他收回视线,继续前行。
试炼场外已无围观者,巡卫也已撤离。唯有家族主殿方向传来低语声,隐约可闻“内门候选”“特许晋升”等字眼。他不予理会,径直走向自己在外门的居所。
院门刚推开,一道玉符便从屋檐下飞落,悬于身前,泛起柔和光晕。他抬手接住,识海中立刻浮现出幻月圣地的徽记,紧接着是一段传音:“试炼榜首,特许进入‘天衍阁’三层修行七日,另赐‘凝灵丹’三枚,静候佳音。”
话音未落,又有一名陌生执事模样的人匆匆赶来,递上一封密函,说是北域商会所托。函中言明,愿以百年寒髓、赤阳铁精等稀有灵材交换一次面谈机会,并附赠一张可兑换三万灵石的信物令。
楚星雨尚未看完,远处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雷狂披着粗布斗篷闯入院中,额角带汗,显然一路疾行而来。他喘了口气,直接开口:“散修联盟那边放出话,有人愿拿‘幽冥谷’的地图换你一个承诺——若你将来成势,保他们十年不受圣地打压。”
楚星雨将三份信息逐一收下,放入袖中,脸上不见动容。
雷狂盯着他:“你不问真假?”
“不必。”他摇头,“真也好,假也罢,目的都一样——想让我依附谁,或被谁利用。”
雷狂咧嘴一笑,拍了下他的肩:“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这些人也不是全无道理。你现在是楚家头一个在寒潭试炼里压住地脉反噬还能反控阵法的人,名声早传出去了。不止本地,连边境外的势力都在打听你。”
楚星雨沉默片刻,转身走入院中,坐在石凳上。
“他们看中的,不是我。”他低声道,“是我在试炼时显露出的力量来源——那道骨纹,还有我能操控地脉的手段。他们以为,只要给我足够好处,就能让我为他们所用。”
雷狂坐到对面,神情认真起来:“但你不会。”
“不会。”楚星雨抬眼看他,“路得自己走。别人给的机缘,终究要付出代价。我现在若应了哪一方,就等于把命交到了别人手里。”
雷狂点头,忽而压低声音:“还有一事。我来之前听说,楚天雄那边派人送了东西去你住处。”
话音刚落,一名巡卫便抱着一只储物戒走入院中,神色谨慎:“楚公子,这是半个时辰前由二老爷亲信送来,说是……助您冲击内门之用。”
楚星雨接过戒指,指尖轻抚表面,闭目感应。
刹那间,一丝极细微的符印波动自戒中渗出,如同蛛丝缠绕,试图顺着接触点潜入神识。他冷笑一声,灵力一震,那丝波动当场崩断。
“果然是追踪符。”
他当着巡卫和雷狂的面,将储物戒置于石桌上,掌心凝聚一缕灵流,缓缓注入其中。片刻后,戒内景象投射而出:数瓶高阶丹药整齐排列,旁边放着一封信,字迹工整,写着“过往误会,愿全力扶持”。
而在角落,一枚不起眼的银色小符正微微发亮。
楚星雨屈指一弹,一道灵劲精准击中符箓,轰然炸裂。
“回去告诉送礼的人。”他语气平静,“我不记仇,也不贪利。若想共处,只有一条路——守规行事。除此之外,不必再来试探。”
巡卫抱拳告退。
雷狂看着那一地残渣,啧了一声:“这老狐狸还不死心?”
“他怕。”楚星雨收回手,“怕我真正站起来,揭了他的皮。”
两人对视一眼,皆未再多言。
夜幕渐沉,院中只剩风拂树叶的轻响。
雷狂起身:“我该走了。联盟那边等着回信。你若哪天想动手,随时叫我。”
楚星雨送他至门口。
“等风再大些。”他说,“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找我,而不是我去求人。”
雷狂大笑离去。
院门关闭,楚星雨独自回到石凳前,取出那枚试炼玉简,指尖划过表面,影像浮现——画面中,他立于寒潭中央,碎石激,射,三人被困,地底裂隙幽光闪烁。
他反复看了三遍,直到最后一帧定格在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随后,他又从怀中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清秀小字:“勿忘来时路。”
他知道是谁送的。
指尖轻轻摩挲那行字,良久,他将纸条收入贴身衣袋,靠近心口的位置。
抬头望天,月已升起,清辉洒落庭院。他缓缓站起,走到院角一块空地处,盘膝坐下,双目闭合。
识海深处,修罗神骨静静悬浮,表面流转着微弱血光。他开始运转基础吐纳法,引导天地灵气入体,却并未急于提升修为,而是细细梳理每一寸经脉,校准每一次灵流走向。
他知道,外界越是喧嚣,越不能乱了节奏。
那些拉拢、诱惑、窥探,不过是强者路上必经的考验。真正的力量,不在他人给予的资源,而在自己能否守住本心。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传来轻微脚步声。
一名婢女捧着一个小盒走近,轻声道:“楚公子,这是今早有人托付的冰心露,说是……养神用的。”
楚星雨睁眼,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瓶中药液澄澈如冰,触之生寒。
他点头致谢,婢女退下。
他没有立刻服用,而是将瓶子放在膝上,静静看着。
月光斜照,映在瓶身,折射出一点微芒。
他忽然想起古战场那个雨夜,泥泞中挣扎爬起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变强。
如今,他确实变强了。可这条路才刚开始,前方还有更多未知等着他。
他低头,右手抚过左肩,那里,骨纹再次浮现,血光比以往更稳,更深,仿佛扎根于血肉之中。
“他们要的是神骨之力。”他低声说,“可我要走的,是我的路。”
风穿过院子,吹动他的衣角。
远处主殿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争执声,似乎是关于内门准入的评定。但他不再关注。
他重新闭眼,呼吸渐缓,灵力循环如常。
就在他即将进入深层冥想之际,袖中三份邀约同时微微发烫——玉符、密函、地图,皆因时限临近而自动激活信号。
他没有睁开眼,只是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三道光芒自袖中升起,悬于半空。
然后,他五指缓缓收拢。
光芒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