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开满月!
徐虎的心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
但他旋即又松了口气,看着面前将近一尺厚的层层木盾,心中又安定下来。
哼,不过是虚张声势!
这么厚的盾,你还能射穿不成?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弓弦震响!
下一秒!
噗!!!
一支黑色的箭矢,竟在瞬间钉穿了最外层那面厚实的木盾!
顶着那面盾牌的亲兵,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死了吗?
没有。
但他感觉比死了还要恐惧!
那枚精铁打造的箭簇,穿透了近半寸厚的硬木盾牌,森白的金属尖锋就在他鼻尖前半尺处幽幽放光!
亲兵吞了口唾沫,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他想把盾牌往前挪一挪,却发现自己的双臂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根本不听使唤!
透过盾牌的缝隙,徐虎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他麾下所有的官军,上至千户,下至兵卒,无一不被盾牌上那根兀自颤动的箭矢吓傻了!
“哐当!”
有人手中的长刀再也握不住,脱手落地,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在这死寂的对峙中,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这他娘的是人能拥有的力量?!
官军阵营后方的乡勇们,本就心惊胆战,此刻更是面如土色。
他们下意识地转头,试图从徐虎那些披甲执锐的亲兵身上找到一丝安全感。
然而,他们看到的是更加不堪的惊恐!
徐虎的亲兵们,脸色比纸还要白!
他们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他们知道,沈泽手中那张朱红硬弓,虽是军器库中的精品,却也算不得什么神兵利器。
问题不在弓!
而在人!
能将一张寻常的三石强弓,拉出破甲重箭的威力,这人的武道,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这是怪物!
一时间,邬堡之前,数千官军与那六十骑黑甲,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对峙,谁也不敢动弹分毫。
冷汗顺着徐虎的额角滚滚而下。
他躲在层层盾牌之后,心脏狂跳如鼓,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功劳和财物,跑来招惹这么一尊煞神,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就在这时!
踏!
踏!
踏!
一阵沉稳而富有节奏的马蹄声,不疾不徐地响起,一步步踏在众人的心尖上!
“他们冲过来了!”一名亲兵的嗓音已经完全变了调!
只见沈泽单手提着那柄插在地上的偃月刀,催动胯下战马,缓缓向前。
在他身后,六十骑黑甲骑士如影随形,组成一个锋锐无匹的锥形阵,目标直指徐虎所在的盾阵核心!
可那股仿佛能压垮山岳的沉凝气势,却让徐虎的亲兵们肝胆俱裂!
恐惧,瞬间压倒了军纪!
“别过来!”
最前排的几名亲兵发出一声怪叫,竟然丢下手中的长矛,抱着那面能带来安全感的木盾,屁滚尿流地向两旁躲去!
一个,两个……整个盾阵瞬间土崩瓦解!
“废物!一群废物!”
徐虎气得破口大骂,声音却抑制不住地发颤。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精心构筑的防线,竟然会以如此耻辱的方式崩溃!
沈泽甚至不曾挥刀,六十骑甚至不曾加速,连一滴血都未曾见到,他麾下的三名千户和他引以为傲的亲兵,就已经被活生生吓得四散奔逃!
远处,赵宇的亲兵们看得目瞪口呆。
“乖乖……”一名亲兵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敬畏。
“这要是给沈爷换上咱们的官造甲胄,配上朝廷的战马……这天下,还有谁能挡得住他?!”
赵宇看得目不转睛,心头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脑中闪过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
如今沈泽麾下不过六十精骑,便有如此威势。
若是让他再壮大些,聚起千军万马……
这等人物,这等手段,怕是将来那搅动天下的闯王李自成,亦不过尔尔!
就在众人心神巨震之际,徐虎的亲兵阵中又传来一声惊呼!
只见沈泽已然驱马来到一面被遗弃的木盾前,他竟连腰都未弯,单手持缰,另一只手里的偃月刀竟如拨弄草棍一般,随手一挑!
“呼——”
那面需要两名壮汉才能抬起的厚重木盾,被他轻描淡写地挑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沉重的弧线,轰的一声砸在七八步开外,激起一片尘土!
赵宇的眼角狠狠一抽!
此人的臂力,简直非人哉!
而沈泽本人,却只是感受着胯下战马传来的平稳力道,心中暗自满意。
不错,是匹好马。
这盾牌分量不轻,若是从罗汝才那里缴获来的寻常劣马,怕是方才那一下就要被压得趔趄。
看来,想要在这乱世纵横沙场,宝马良驹,必不可少!
他身后,刘飞等六十名黑甲骑士,望着主公这神魔般的身影,眼中已是狂热一片!
至此,徐虎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盾阵,已然被彻底撕开。
数千官军与乡勇乱哄哄地散向两旁,竟在阵中让出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空地这头,是闲庭信步的沈泽与他身后那六十尊杀神。
另一头,则是被亲兵簇拥着,彻底暴露出来的徐虎。
沈泽勒住马,百无聊赖地将那柄沉重的偃月刀在手中挽了个刀花,刀锋在空气中划过一声轻微的呜响。
就是这声轻响,成了压垮徐虎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甚至顾不上去抓缰绳,转身就跑!
徐虎连滚带爬地冲到自己的战马旁,双手死死抓住马鞍,用尽全身力气想翻身而上。
然而,他的双腿软得像两根刚出锅的面条。
一次,他蹬空了,整个人狼狈地滑了下来。
两次,他好不容易把半个身子送上了马背,却又因为手臂脱力,噗通一声再次滚落在地,活像一只被翻了壳的乌龟,手脚并用地扑腾着。
周围的官军们,那些方才还簇拥着他的亲兵们,此刻都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里,有鄙夷,有惊恐,甚至还有一丝……解脱?
眼看徐虎第三次从马背上摔下,满脸尘土地在地上挣扎。
沈泽百无聊赖地撇了撇头,目光落在了徐虎那群早已呆若木鸡的亲兵身上。
那道目光,平淡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