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长,我第二兵团就交给你了,你尽快组织军队撤退,我们在江对岸等你”
“学文老弟,放心吧,我已经通知了部队,他们绝对会听从李师长的调遣”
“我教导总队也交给李师长,希望李师长能尽可能的为党国带出更多的精锐”
下关码头处,一众准备登船离开的中央军将领,对着李学文说着言不由衷的客套话。
李学文面带微笑,一一与这些将领握手告别,目送他们登上小船趁着夜色前往江岸。
除了要率部从正面突围的两支粤军部队,独自撤离的74军,还有宪兵部队的萧副司令不在外,南京城内剩下的各部长官,都登船离开了。
刚刚在卫戍司令部门口,李学文和这些中央军将领谈好,李学文自愿率部在南京组织撤退。
他们暂时将部队交给李学文统一指挥阻击,等李学文组织撤退结束后,到了江对岸再将士兵归还。
“师座,这些人倒是跑得快”任运良走到他身边,语气中带着鄙夷。
李学文从怀中掏出这些人亲手写的手令,笑着将手令递给任运良,开口说道:“我拼死拼活的帮他们把部队带出来,等过了江就能重新接管部队?太天真了”
“现在你亲自去,拿着这些他们师长军长亲手写的手令,去到各个防区的留守军官那里,接收我们中央一师的部队”
接过递来的手令,任运良没有废话,敬了一个军礼后,快速的离开下关码头。
望着任运良离开的背影,李学文紧了紧自己的将校呢子大衣,快速的前往自己的指挥部。
收拢来的部队不可能直接使用,最起码需要一天的时间来进行重新整编休整,等他们接受了现实以后,才能投入战斗。
回到指挥部里,萧平波和五个主力团的团长已经到达,正围在南京沙盘前低声讨论。
看到李学文进来,众人立即立正敬礼。
李学文大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挥手说道:“都坐下,时间紧迫,我直接部署任务。”
“一团连同侦查营共同前往紫金山,接替教导总队残部防守紫金山”
“二团前往雨花台,接替88师防线”
“三团前往中华门,接替教导总队以及88师防守部队”
“四团前往光华门,五团前往中山门,分别接替两处的防守部队”
“萧副师长率领四个补充团,填补其余阵地防线”
说到这里,李学文站了起来,看向一众下属开口说道:“诸位,务必坚守各处防线一天时间,为后方整编各部争取时间,一天之后,其余各部交替掩护,向城内预设巷战阵地后撤”
“是”众将齐声应道。
就当一众将领准备离开时,李学文叫住了一团的王有为,让他留了下来。
王有为看向李学文,开口问道:“师座,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李学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默的看了王有为良久。
就在王有为被李学文看的快要发毛时,李学文这才开了口:“有为,你跟我多久了?”
“调往陆军装甲兵团前就跟着您了,如今已有两年”王有为立刻挺身道。
“两年了啊”
李学文轻叹一声,走到窗前望着漆黑的江面,小声的说道:“打了四个月的仗,咱们搜索营的老兄弟,没剩多少了”
听到李学文这么说,哪怕是再迟钝王有为也有了丝预感,知道师座一定有重要任务交给自己。
王有为神色一凛,直言不讳的说道:“师座有事请讲。”
“你部防守的紫金山地势高,小鬼子在紫金山上架上加农炮,可以精准打击城内的所有目标,就连下关码头都可以随意轰炸”
“我部需要时间组织巷战,以及在下关码头将城内的部队撤到江对面,所以...”
说到这里,李学文沉默了几秒后,这才继续开口:“所以你部必须坚守在紫金山上七天,为全军巷战以及撤退争取时间”
紫金山是南京城的制高点,山峰海拔接近五百米,朱棣还是燕王的时候就说过“紫金山上架大炮,炮炮打中五朝门”。
对于攻城的小鬼子来说,一旦在紫金山上架起了大炮,在小鬼子精准的炮击下,多么坚固的巷战堡垒都起不到作用,拿下整个南京就是时间问题。
听完李学文的命令,王有为倒吸一口凉气,在小鬼子主力全力进攻的情况下,坚守七天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个命令,完全是让自己送死的命令。
王有为沉默片刻,苦笑道:“师座,您这是要拿我们一团的命,来换小鬼子的命啊”
“没错。”李学文坦然承认道:“但这不是命令,你可以拒绝,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换二团上去。”
指挥部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之后,王有为缓缓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决然:“师座,我去,一团跟着您从淞沪开始,从来没当过孬种。”
李学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纸和钢笔,开口说道:“留下一封遗书吧,如果你没回来,以后我会照顾你的父母妻儿”
王有为接过信纸,手微微发抖,却努力挺直腰板:“师座放心,一团在,紫金山就在”
“我相信你”李学文最后叮嘱道:“一个星期后,不管你们团还剩多少人,都允许突围,尽量活着回来”
王有为敬了个军礼,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李学文喃喃自语:“对不住了兄弟,有些绝户仗总要有人去打”
凌晨十二点,王有为率领着一团,在辎重团的运输下,携带着大量的弹药和补给,悄无声息的开赴紫金山阵地。
李学文站在指挥部窗前,目送着这支注定要付出惨重代价,甚至全军覆没的队伍消失在夜色中。
他手中还握着王有为临走前写下的遗书,上面的字迹潦草却坚定
“父母大人:儿奉命守紫金山,为全军坚守七日,若儿不归,勿悲勿念,妻儿托付师座,儿可安心赴死,不孝子有为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