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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生死一线挽天倾

    瑾王府的书房,灯火通明,气氛却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楚瑾宸与林微带着从齐王府密室抢夺来的帛书笔记返回,来不及喘息,立刻投入到对西郊战况的焦急等待和对新获线索的紧急研判中。

    林微几乎将脸埋进了那些古老的帛书里,借助之前研究符文和陶学士指点的基础,结合齐王笔记中的只言片语,疯狂地解读着上面关于“抑制”与“封印”的记载。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她却浑然不觉。

    “阳炎石……至阳至刚,可灼烧阴邪之气……镇魂木,定心安魂,阻隔寂灭侵蚀……至阳之血为引,燃阳炎,催镇木,可成封禁之域……”她喃喃念着破碎的语句,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将这些抽象的描述转化为具体的方案。

    楚瑾宸则紧握着齐王那本充满了野心与疯狂的计划,脸色铁青。笔记中提及对他“至阳之血”的觊觎,更是让他怒火中烧,却也印证了林微之前关于他体质特殊的猜测。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流逝。每一刻,西郊王爷岭都可能传来最坏的消息——青铜门开启,寂灭之力降临!

    突然,书房外传来一阵极其急促、甚至带着踉跄的脚步声!一名浑身浴血、左臂无力垂落的暗卫冲破侍卫的阻拦,跌跌撞撞地扑进书房,正是随玄一前往王爷岭的队员之一!

    “王……王爷!王妃!”暗卫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悲愤与焦急,“我们……我们没能完全拦住!对方……对方动用了一种能发出刺耳怪声的铜铃,兄弟们心神受制,死伤惨重!玄一统领拼死带人挡住了大部分敌人,但……但有几人带着那箱子,冲到了青铜门前!他们……他们好像要把珠子放进凹槽!”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楚瑾宸和林微还是如遭雷击!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玄一呢?!”楚瑾宸猛地站起,声音因极度压抑而微微颤抖。

    “统领……统领他为了给我们争取回来报信的机会,带着剩下的兄弟……引爆了身上所有的火药,与敌人……同归于尽了……”暗卫虎目含泪,声音哽咽。

    玄一……殉职了!

    一股巨大的悲恸与暴怒瞬间席卷了楚瑾宸!那个沉默寡言却忠诚可靠、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竟以如此惨烈的方式……

    林微也瞬间红了眼眶,但她强忍着悲痛,一把抓住那暗卫未受伤的手臂,急声问道:“门开了吗?!那珠子放进去没有?!”

    “属……属下突围时,看到那几人正要将珠子放入凹槽……后来……后来就不知道了……”暗卫喘息着回答。

    可能已经晚了!珠子可能已经放入,门可能正在开启!寂灭之力可能已经开始泄露!

    就在这千钧一发、令人绝望之际,林微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她猛地看向手中帛书,又看向楚瑾宸,语速快得惊人:“王爷!至阳之血!阳炎石虽未找到,但至阳之血可为引!您的血!配合镇魂木(她迅速从药囊中取出几片她之前研究符文时备下的、带有宁神效果的百年桃木芯),或许能暂时干扰甚至封闭那祭坛的力量!这是唯一的机会!”

    楚瑾宸没有任何犹豫!他瞬间理解了林微的意思。牺牲与抉择,就在此刻!

    “走!”他一把拉起林微,对那名受伤的暗卫和闻讯赶来的孙管事吼道,“调集府中所有剩余人手,携带所有火药、石灰、烈酒,立刻赶往西郊!快!”

    命令下达,楚瑾宸与林微甚至来不及更换染血的夜行衣,抓起那几片桃木芯和必备的药物工具,如同两道离弦之箭,冲出书房,冲出王府,跃上早已备好的、府中最快的骏马!

    “驾!”

    两匹骏马如同暗夜中的流星,撕裂寂静的街道,朝着西郊王爷岭疯狂驰骋!夜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却无法冷却他们心中那团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焦急与决绝!

    马匹无法上山,在落雁坡外围,两人弃马,施展轻功,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那熟悉而又令人恐惧的山坳冲去!沿途,他们看到了倒毙的双方尸体,看到了激烈战斗留下的痕迹,越靠近古墓入口,血腥味和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腥甜霉味便越发浓重!

    终于,他们冲到了那个被扩大了的洞口前。只见洞口处一片狼藉,尸体枕籍,有暗卫的,也有敌人的。而洞内深处,正隐隐传来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嗡鸣声!同时,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死亡灰败色泽的雾气,正如同活物般,从洞口丝丝缕缕地弥漫出来!洞口附近的草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化为灰烬!

    寂灭之力!已经开始泄露了!

    “来不及了!”楚瑾宸目眦欲裂,一把夺过林微手中的桃木片,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掌心,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桃木片上!那桃木片接触到他的鲜血,竟微微泛起了淡淡的金色光晕!

    “我进去!你留在外面接应!”楚瑾宸对林微吼道,就要往那弥漫着死亡雾气的洞里冲。

    “不!”林微却死死抓住他的手臂,眼神坚定如铁,“里面情况不明,你需要我!我能辨别气息,能找到核心!要死,一起死!”

    看着她那双在死亡雾气映衬下依旧清澈坚定的眼眸,楚瑾宸心中巨震,不再多言,重重点头:“跟紧我!”

    两人将浸染了楚瑾宸鲜血的桃木片含在口中(以此抵御寂灭之气的侵蚀),又将剩余的药粉撒在身上,深吸一口气,毅然冲入了那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洞口!

    洞内的情况比外面更加恐怖!那股灰色的寂灭雾气已经相当浓郁,视线严重受阻。之前见过的那些盗墓贼尸骸,在雾气侵蚀下,正在加速腐化,变成黑色的粘稠物质。而那低沉的嗡鸣声,正是从深处那垂直向下的断崖方向传来,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岩石在哀嚎的撕裂声!

    两人沿着熟悉的路径向下冲,顾不得铁链是否牢固,直接滑下!落到下方的溶洞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头皮发麻!

    溶洞中央,那座黑色祭坛正在剧烈震颤!祭坛顶端的凹槽内,一枚完整的、幽蓝光芒大盛的“幽冥珠”正在疯狂旋转!而那座青铜门……已然开启了一道缝隙!浓郁得如同实质的灰色寂灭之气,正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门缝中汹涌而出!门后的黑暗深邃得令人绝望,仿佛连接着宇宙的终点!

    几名幸存的齐王手下,正狂热地跪在祭坛前,似乎在迎接这“神迹”的降临,他们的身体在寂灭之气的冲刷下,正在迅速干瘪、衰老、崩解!

    “阻止它!”楚瑾宸暴喝一声,不顾一切地冲向祭坛!他将口中含着的、浸满鲜血的桃木片取出,运足内力,狠狠地向祭坛上那旋转的幽冥珠拍去!

    “嗡——!”

    桃木片与幽冥珠接触的刹那,爆发出刺目的金蓝交织的光芒!那旋转的珠子猛地一滞,发出的幽蓝光芒剧烈闪烁,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干扰!从青铜门缝中涌出的寂灭之气也随之一顿!

    然而,这干扰似乎激怒了门后的存在!那低沉的嗡鸣瞬间变成了尖锐的嘶嚎!青铜门剧烈震动,缝隙又扩大了一分!更多的寂灭之气喷涌而出!

    “不行!力量不够!”林微焦急万分,她看到楚瑾宸拍在祭坛上的手,在寂灭之气的侵蚀下,皮肤正在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

    血!需要更多的至阳之血!

    林微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帛书中提及“血引”需“心脉炽热”,她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将鲜血涂抹在另外几片桃木上,然后冲到楚瑾宸身边,将带血的桃木片塞到他手中,同时将自己沾血的手按在了祭坛上!

    “我们的血一起!”她嘶声喊道。

    楚瑾宸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没有犹豫,两人四手,带着彼此炽热的鲜血和桃木片中蕴含的宁神之力,再次狠狠按向祭坛和那躁动不安的幽冥珠!

    轰——!

    这一次,一股更加庞大的、带着生机与灼热气息的金红色光芒,猛地从两人手心与祭坛接触处爆发开来!如同在无尽的灰暗死亡中,点燃了一轮微缩的太阳!

    幽冥珠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幽蓝光芒急剧黯淡!那青铜门后的嘶嚎变成了愤怒而不甘的咆哮,汹涌而出的寂灭之气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开始回缩!那道被强行撑开的门缝,在金红色光芒的压迫下,竟开始缓缓闭合!

    “有效!继续!”楚瑾宸和林微心中狂喜,不顾一切地催动着体内所有的力量,将鲜血与意志,通过桃木片,源源不断地注入祭坛!

    金红与幽蓝、灰暗死寂与蓬勃生机,在这幽深的地底溶洞中,展开了殊死的搏斗!光芒交织,气息对冲,整个溶洞都在剧烈摇晃,仿佛随时可能坍塌!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锵——!”

    一声仿佛金属断裂的脆响,那枚幽冥珠终于承受不住两股极端力量的冲击,表面出现了无数裂痕,最终“嘭”地一声,彻底爆裂开来,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那扇青铜门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轰鸣,彻底严丝合缝地关闭!门缝中不再有寂灭之气渗出,那令人绝望的嘶嚎也戛然而止!

    祭坛停止了震颤,金红色的光芒渐渐消散。溶洞内,只剩下那弥漫的、但不再增加的灰色雾气,以及劫后余生的死寂。

    楚瑾宸和林微力竭地瘫倒在祭坛旁,浑身衣衫被汗水与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尤其是双手,更是布满了被寂灭之气侵蚀的可怕痕迹,如同干枯的树皮。

    他们成功了……在最后关头,挽救了这场可能倾覆天下的灾难。

    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却也有着无法言喻的庆幸与坚定。彼此的手,依旧紧紧握在一起,仿佛握着整个世界。

    溶洞顶部的岩缝中,一缕天光,刺破了地底千年的黑暗,悄然洒落。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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