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苑的气氛,在发现“窥伺符”后,明显变得不同了。原本隐在暗处的影卫,增加了巡逻的频次和密度,虽然依旧尽量不打扰主家的清净,但那无形的肃杀之气,还是让敏感的楚瑶察觉到了异样。
她发现,父皇母后看似如常的谈笑下,眉宇间总萦绕着一丝化不开的凝重。往日里对她去后山探险只是口头叮嘱的母后,这次却态度坚决地禁止她再离开院落范围。就连一向沉稳的父皇,在教授她骑射时,也格外强调了遇到危险时的应急反应和几种简单的防身技巧。
这种被严密保护、却又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楚瑶心中充满了困惑与一丝不安。她不是那种甘于被圈养在温室里的娇弱花朵,她继承了母亲的好奇与父亲的果决。
这一夜,月色清冷。楚瑶辗转难眠,索性披衣起身,想到院中透透气。刚走到回廊,却见父母书房的方向依旧亮着灯火,隐约传来低语声。她鬼使神差地放轻脚步,悄悄靠近。
“……确认是‘幽冥道’的印记无疑。”这是父皇沉冷的声音,“他们沉寂多年,此番动作,定有所图。瑶儿身上,究竟有什么吸引了他们?”
“或许……与我有关。”母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自责,“陛下可还记得‘幽嬗之契’?此契玄妙,不仅联系你我,或许……也影响了我们的血脉。瑶儿可能天生灵觉过人,对能量敏感,这在寻常人看来或许只是聪慧,但在‘幽冥道’那些追寻‘寂灭’与特殊灵魂的疯子眼中,便是绝佳的……容器或者祭品!”
容器?祭品?!
窗外的楚瑶如遭雷击,浑身冰凉!幽冥道?那不是母后和父皇当年倾尽全力才镇压下去的邪恶教派吗?他们……他们竟然盯上了自己?就因为自己可能继承了母后那奇特的能力?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但紧接着,一股不甘与愤怒又从心底涌起。她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砰!”她一时心神激荡,不小心碰倒了廊下的一盆兰草。
书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谁?”楚瑾宸警惕的喝问声传来。
楚瑶知道躲不过,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书房的门。她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看着面露惊愕的父母,一字一句地问道:“父皇,母后,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那个幽冥道,要抓我?”
林微看着女儿那双与年轻时自己极为相似的、此刻充满了震惊、恐惧却又强自镇定的眼眸,心中一痛。她走上前,轻轻将楚瑶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叹息道:“瑶儿,你都听到了……母后本不想这么早让你知道这些。”
楚瑾宸也走了过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女儿:“既然你已知道,便瞒不住你了。不错,幽冥道余孽死灰复燃,目标很可能就是你。你母后猜测,与你可能天生具备的特殊灵觉有关。”
楚瑶从母亲怀中抬起头,眼中水光氤氲,却倔强地没有让泪水落下:“所以,你们把我关在院子里,增加守卫,就是怕我被他们抓走?”
“瑶儿,我们只是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林微心疼地道。
“可是母后!把我关起来,就能永远安全吗?”楚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如果他们是冲着我的‘灵觉’来的,那么只要我还拥有这个,无论躲到哪里,他们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追来!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她的话,让楚瑾宸和林微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年仅及笄的女儿,在突如其来的危机面前,竟能如此迅速地看清本质。
楚瑶挣脱母亲的怀抱,站直身体,目光扫过父母,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父皇,母后,请告诉我,我到底……有什么特别?幽冥道到底是什么?我需要知道真相,我需要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甚至……如何反击!”
看着女儿眼中燃烧的斗志,楚瑾宸与林微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与一丝……欣慰。他们的瑶儿,终究不是需要永远庇护在羽翼下的雏鸟。
“好。”楚瑾宸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既然你已决定面对,那朕与你母后,便不再瞒你。”
这一夜,桑榆苑的书房灯火长明。楚瑾宸与林微将关于“幽冥道”的起源、其信奉的“寂灭”之力、当年的北境之战、玉门关邪阵,以及“幽嬗之契”和林微自身来历的秘密(以楚瑶能理解的方式),缓缓道来。他们也初步检测了楚瑶的“灵觉”,发现她确实对能量波动异常敏感,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他人的情绪善恶。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楚瑶的心灵,她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恐惧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她明白了自己并非寻常公主,她的血脉,承载着父母对抗邪祟的宿命与力量。
“所以,母后,您来自的那个世界,也有像‘幽冥道’这样的存在吗?”楚瑶好奇地问。
林微摇摇头,目光悠远:“那个世界……有不同的危险,但像‘幽冥道’这样纯粹追求毁灭与侵蚀的组织,并不多见。瑶儿,力量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使用它的人。你的灵觉是天赋,是利器,如何运用,取决于你的本心。”
楚瑾宸也郑重道:“瑶儿,知道这些,不是让你去背负沉重的责任,而是让你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和智慧。父皇母后,还有你皇兄,都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璞玉初惊,光华内蕴。这一夜,瑶光公主楚瑶真正开始了解自己所处的世界,以及自身所承载的一切。恐惧化为了动力,迷茫变成了方向。她知道,未来的路或许布满荆棘,但她已下定决心,要亲手掌握自己的命运,绝不让那些黑暗中的魑魅魍魉得逞!属于她的传奇,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