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火热。
“神了！真是神了！”
“那碗水，发着金光呢！我亲眼看见的！”
“那小娃子病得多重啊，一口水下去，活蹦乱跳的，比以前还精神！”
“这金山寺的和尚，是真有本事的活菩萨啊！”
短暂的安静后，一个看起来挺机灵的中年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几步冲到桌前，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大师，活菩萨！您看我，最近总是腰酸背痛，干不动活，您这神水...能不能也赐我一碗？”
法海看了他一眼，天眼通底下，这人身上没有妖邪之气，只是普通的劳碌命。
他点了点头：“可。”
了悟立刻有样学样，舀了一碗普通的“菩萨甘露”递过去。
那中年人接过，一饮而尽。
“咕咚！”
水一进肚子，他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一股暖流在腰间盘旋，本来酸痛的腰杆，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他试着弯了弯腰，跳了跳，惊喜的发现，真的不疼了！
“神了！真的不疼了！谢谢活菩萨！谢谢活菩-萨！”
中年人激动的就要下跪，却被法海一股没形的力量托住。
“无需多礼。”法海的声音平淡，“若有心，便多为本寺宣传一二，也算一桩功德。”
“一定！一定！”中年人连连点头，转身就朝山下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金山寺有活菩萨显灵啦！赐下的神水能治百病啊！”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剩下几个乡邻再也忍不住了。
“大师，我头疼！”
“大师，我腿脚不利索！”
“大师，我...”
一时间，金山寺门口热闹非凡。
法海来者不拒，但凡是普通病痛，都由了悟赐下一碗普通甘露。
这些人喝下后，个个都感觉神清气爽，病痛大减，一个个感恩戴德，兴高采烈的奔走相告。
了悟忙得满头大汗，脸上却挂着从来没有过的兴奋笑容。
他一边舀水，一边偷偷看法海，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师兄，真的跟神仙一样！
短短一个时辰，金山寺“活菩萨”之名，就好像长了翅膀一样，向着山下飞速传开。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体面，尖嘴猴腮的“员外”，领着两个家丁，慢悠悠的从山道上走了上来。
正是那奉命前来的黄鼠狼精黄三。
他化作人形，一派富贵模样，看着寺门口这热闹的景象，三角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他没有去排队，而是直接走到了法海的桌前，故意惊讶的问道：“这位小师傅，听闻此地有活菩萨显灵，可是真的？”
法海睁开眼，看向他。
天眼通底下，这黄三的原形一览无余。
一只成了精的黄鼠狼，身上妖气不弱，道行怕是也有百年了。
特别是他袖口里，藏着一团不停蠕动的黑气，正是那“迷魂香”。
这是来者不善啊。
法海心里明白，面上却是一片悲悯之色，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世间并无活菩萨，贫僧只是略通佛法，为乡亲们消灾解难罢了。”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小秃驴！
黄三心里暗骂，脸上却笑得更热情了。
他装模作样的对着法海一拱手，朗声道：“小师傅谦虚了！我黄三走南闯北，见过的高僧大德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却从未见过像小师傅这般，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佛法，如此慈悲心肠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将袖口对准了法海，一丝若有若无的怪香，朝着法海飘了过去。
“依我看，小师傅，你不是活菩萨，胜似活菩萨！”
黄三的语气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周围的乡邻听了，都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纷纷点头。
“小师傅，不如这样！”黄三话锋一转，图穷匕见，“你封我做个‘护法善人’，我保你以后在这镇江府，呼风唤雨，吃香的喝辣的，你看如何？”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静。
了悟跟乡邻们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这人谁啊？
口气这么大？
居然敢让活菩萨封他？
而法海，听完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这黄鼠狼，居然是来讨封的？
在民间传说中，精怪修行到一定境界，便会向人讨封，借人气运，以求突破。
问人：“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若人回答“像神”，它便能借此机缘，一步登天。
若人回答“像人”，它也能稳固道行，化形成人。
最怕的，就是说它像个“畜生”，那它百年道行，可能一朝尽丧。
这黄鼠狼，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来了？
看到法海发笑，黄三还以为自己的迷魂香起了作用，心里大喜，连忙追问：“小师傅，你看我，像不像个‘善人’？”
他特意在“善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眼里满是期待。
只要法海点了这个头，他就能借到金山寺刚刚凝聚起来的气运跟佛光，回去跟大王邀功了！
法海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温和，声音也如同春风拂面。
“施主，贫僧看你...”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吊足了黄三的胃口。
黄三激动的身体都在发抖。
成了！就要成了！
就在他以为法海要说出他想要的答案时，法海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贫僧看你，像个披着人皮的黄鼠狼，在给鸡拜年。”
黄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那双三角眼里，先是发愣，随即被无尽的怨毒跟惊恐取代。
“你...你说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百试百灵的迷魂香，为什么对这个小和尚一点用都没有？
他更想不通，对方是怎么一眼看穿自己真身的！
周围的乡邻们则是一阵哄笑。
“哈哈，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就是，穿的人模狗样的，跑来让活菩萨封他官做，脑子有病！”
“还护法善人呢，我看是黄鼠狼成精了！”
一声声的嘲笑，跟烧红的针一样，狠狠刺进黄三的耳朵里。
更可怕的是，法海那句话，跟言出法随的判词似的。
“咔嚓！”
黄三只觉得自己的道心，好像被一把没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裂开了一道缝。
他辛苦修炼百年的妖丹，光芒一下子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