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熊廷弼虽然不是咱们的人,但至少他跟东林党人也不对付啊!”
“只要让他替换袁应泰,就能让东林党跟楚党狗咬狗,咱们就在边上坐收渔利……”
论治国安民的本事,魏忠贤自然啥也不是。
但若论耍阴谋诡计、陷害忠良什么的,他却绝对是干这个的天生圣体。
这不,只转瞬间,原本只是不想让东林党捡便宜的他,却是想到了用辽东经略的位置,挑动楚党跟东林党争斗的诡计来。
‘你妹的,不愧是以后权倾天下、镇压朝野的九千岁啊,这阴谋诡计耍得真是简直了!’
马祥麟望向得意洋洋的魏忠贤,心中也是不由得一阵感慨。
“呵呵,这法子看起来倒是不错,不过魏大哥怕是想得简单了些!”
“依小弟之见,若是让熊廷弼重新出镇辽东,倒是不如依旧让袁应泰经略辽东来得好。”
虽然在事实上,马祥麟成了第一个加入阉党的‘元老’,但魏忠贤和阉党,在他眼中终究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其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改写大明命运,弥补战神母亲的遗憾。
所以感慨归感慨,就在对方志得意满之际,他却是咣当一瓢冷水泼了过去。
“呃,马老弟这话又怎么说?”
别看魏忠贤长得相貌堂堂,人畜无害,但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好不容易才想到个一箭双雕的妙计,却被马祥麟毫一点面子不给的否了。
向来性多狡诈、喜事尚谀的他,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魏大哥所能倚仗的,乃是陛下的宠信!”
“而想要陛下的宠信长盛不衰,那就必须要立下实实在在的功劳才行……”
现在的魏忠贤,还不是以后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呢。
马祥麟仗着对方羽翼未成,却是丝毫没在意他的脸色,自顾自就为自己的定论解释起来。
“眼下辽东局势虽然有好转,但我大明终究还没到完全占据上风之时。”
“这个时候把熊廷弼推上去,以东林党那帮家伙的尿性,确实能引来他们明枪暗箭的攻击、掣肘。”
“只不过如此一来,东林党跟楚党虽然斗了起来,但辽东好不容易稳定的局势也必会恶化。届时魏大哥作为荐主,陛下若是追究下来……”
若是单纯从军事角度来考虑,熊廷弼确实远强于袁应泰这个半吊子。
只不过,他的性子却是太过刚烈急躁了。
而东林党人虽然干实事不行,但玩儿内斗、党争却几乎个个是行家里手。
若是用他替换袁应泰,到时候东林党肯定不会少给他、找麻烦使绊子。
如此一来,野猪皮之死带来的大好局面,到时候必会毁于一旦。
只不过,跟魏忠贤这权阉谈什么国家大义,却是无异于对牛弹琴。想要说动他,就得拿他最在意的东西说事。
“魏大哥你想想,若是让袁应泰继续经略辽东,至少那些东林党人不会从中作梗、拖他后腿不是?”
“有他在前面顶着,咱们需要做的,不过是按时供应些钱粮的小事而已。”
“而辽东一旦平定,魏大哥却是能凭着‘顾全大局’之功,赢得陛下恩宠绵延。如此坐享其成的事,咱又何乐而不为?”
凡事不能单凭大棒恐吓,还得适时递上根儿胡萝卜。
马祥麟在给魏忠贤剖析完推出熊迁弼的弊端后,紧接着也道出了留任袁应泰的好处。
“呃,这……看来这事儿确实是老哥我想得太简单了些,还请马老弟见谅哈!”
马祥麟的这番话,除了关于魏忠贤的利弊得失之外,其余全都是实事求是的实话,并非单纯为了阻止而阻止。
听完其一番分析后,顿觉句句在理的魏忠贤,当即也是郑重冲其躬身作了一揖。
“魏大哥你这可是见外了哈,咱们兄弟俩谁跟谁!”
“小弟也看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顺眼,不过俗话说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凡事总得一步步来不是……”
既然成了‘阉党元老’,那这份元老的影响力,自然是要充分利用发挥起来。
马祥麟一把扶起面带惭愧的魏忠贤后,当即也是抓住时机,进一步巩固起两人的‘感情’来。
“哈哈,不错不错,兄弟间说这些也确实见外了。”
“不就是个袁应泰么,辽东的事就按老弟你说的办就是!”
“老哥如今好歹也是咱大明的内相,那话怎么说的,宰相肚里能撑船……”
马祥麟的一番分析,本来就已经让这未来的‘九千岁’心服口服。
此刻再听到他这声‘诚挚’不已的兄弟,向来重哥们义气的他,当即也是彻底熄了替换掉袁应泰的想法。
至此,原历史上于辽阳自杀殉国的袁应泰,因为马祥麟的出现,这回却是牢牢坐稳了辽东经略的位置,算是小小改写了一段历史。
只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袁应泰不知道的是,虽然马祥麟改写的历史成全、造就了他,但他日后却也因其改变的历史受到了牵连。
当然了,不管对马祥麟还是袁应泰来说,那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的马祥麟,在彻底搞定魏忠贤、安排好辽东后续之事后,心思却是早就不在这北京城了。
“以大哥的胸襟气度和本事,区区内相不过是个起点而已。”
“说不定等小弟下次再见大哥之时,大哥已是和三宝太监齐名,享受百姓香火的万家生佛了……”
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马祥麟眼看一众白杆兵也都收拾好了,一通心不在焉的彩虹屁后,当即也是拱手告辞了。
“唉,大哥可是真舍不得兄弟你走啊!”
再是狠如虎狼之人,心中也有一份柔软之处。
眼看马祥麟就要离京,魏忠贤这未来的‘九千岁’,此刻也是真心不舍起来。
“哈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桃园三兄弟还有各镇一方的时候呢。”
“日后大哥坐镇朝堂为陛下分忧、小弟在外征讨萧小不臣,咱们兄弟一内一外、一明一暗相互照应,何愁功业不成!”
还是那句话,阉党可以做,但却不能明着做。临走之际,不放心的马祥麟再一次对魏忠贤打起了暗示。
只不过,锥置于囊,其末立现。
有着阵斩野猪皮的光芒,他就是想低调不引人注目,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