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忌差点被恶心坏了。
但又不得不承认陆平安这一招玩的够阴损。
一千两银子,一千石馊了不能吃的粮食,他就成了他陆平安的兵。
简直溜得飞起。
陆平安这一手最出彩的地方是,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没有使者。
他的人把粮食送到郁南城,根本都没跟他打个照面就撒丫子溜了。
陈无忌哪怕不要这些钱粮,也是百口莫辩,根本就说不清楚。
但陆平安却可以告诉天下人,你们看,他陈无忌就是我的兵,他的兵吃的都是我的粮食,我甚至都能拿出证据来。
“陆平安的使者走了?”陈无忌捏了捏眉心问道。
“没走。”陈行远说道,“被秦县令下令羁押了,他说要先问过家主的意思,再做决定。”
陈无忌神色猛地一喜,“挨皮鞭的……不是,秦县令考虑的还是很周到的,没走好,没走就好。”
“我稍后写一封信,你带回去交给陆平安的使者,另外,把那名使者黥面、断发。”
“喏!”
陈无忌差点以为这个哑巴亏就要吃定了,幸好秦风虑事周到,把对方的使者留了下来,这就好操作多了。
折身回到房间,陈无忌想到了骆宾王的那篇檄文,提笔稍作酝酿,开始给陆平安写信。
“窃南郡陆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曾以更衣入侍,泊乎晚节,秽乱岭南……”
陈无忌边背边写,洋洋洒洒就整了两封竹简。
实在记不起来的地方,就拿自己的话往上生搬硬套,总之就是往死里骂陆平安就对了。
虽然这是骆宾王骂武则天的檄文,但并不妨碍陈无忌给陆平安用上。
反正只要东西写出去,怎么理解就是他陆平安和目前岭南四郡官吏、士人的事了。
他们理解成陈无忌把陆平安当贱人骂可以,骂陆平安娘娘腔也行。
写好信,陈无忌吹干墨迹,又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将两封竹简拿布包了,交给了陈行远。
“这封信带回县衙之后,请秦县令再誊抄数封,用上县衙的大印,传送岭南其余州郡。”陈无忌吩咐道。
“还有,把那些粮食……算了,粮食留下,馊了的粮食也是粮食,人吃不了,牲口总是可以吃的,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陈行远轻笑,拱手领命。
骂了一顿陆平安,解了陆平安的阳谋,陈无忌心情大好,正准备去军械作坊去看看,刚出门就碰上了急匆匆而来的徐增义。
“都尉,我听说陆平安遣人送来了银子和粮食?”
“是有这么回事,银子和粮食我都收下了,他这么辛辛苦苦送来了,我也不可能再给他还回去。”陈无忌说道。
徐增义神色一紧,“都尉糊涂啊,这点钱粮可要不得,会坏事的。”
“我给陆平安写了一封信,同时也是一篇檄文,稍后会抄送各州郡。”陈无忌说道,“信陈行远已经拿走了,要不我给你简单背一下。”
说着,陈无忌就开始背诵起骆宾王骂武则天的檄文来。
当然,其中加了些改编。
徐增义听完之后,半晌无言,只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陈无忌。
“你别这么盯着我看,说点意见啊?这一篇檄文能化解了陆平安这一招吗?”陈无忌问道。
徐增义回过神来,拱手说道:“都尉的家学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陈无忌:……
这个家学有什么关系?
他抄的。
别人穿越,个个化身文抄公。
他可倒好脑子里背了一堆的东西,却连个用武之地都没有。
罕见的终于有了一回用武之地,还是骂人。
“可解!”徐增义非常笃定的说道。
“只是陆平安收到这封檄文,大概要急不可耐的动兵了。南郡距离郁南太远,如果不出意外他应当会勒令河州的顾文杰,以及三元、宁远二县出兵,甚至于最早投靠陆平安的广元州也会有相应的动作。”
陈无忌眉头轻蹙,“这么笃定?”
徐增义苦笑,“都尉的这封檄文,陆平安肯定忍受不了。如果他能把这口气都咽下来,此人的可怕将会超乎想象,必将会成为主公用兵南郡最大的绊脚石。”
“听你这意思,看样子我们要早做准备了?”陈无忌喃喃说道。
“是。”
“我这檄文骂的有那么狠吗?”
“……”
徐增义很想问一句,你自己写的你难道心里就没点数吗?
这何止是狠。
陆平安都猪狗不如,人神共愤了。
更妙的是,这份檄文用词简洁,朗朗上口,定然会深受那些士人喜爱。
天下的读书人可最擅长把一个人的名声搞臭了。
有这一封檄文为底,士人们再自由发挥一下,陆平安更衣入侍,泊乎晚节,秽乱岭南,入门见嫉,掩袖工馋之名必将响彻天下。
他怎么可能不急眼?
如果不是他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徐增义都怀疑陆平安在收到这份檄文的那一刻就想亲自提着刀杀过来。
“狠就好,我还生怕骂的不够狠。”陈无忌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难怪武媚娘能当皇帝。
她看了这篇檄文就反复吟诵,并逢人就夸骆宾王写得好。
“河州、三元、宁远、广元州四地最有可能出兵。广元州太远,我们的兵力抽调不开,鞭长莫及,三元和宁远可以广派斥候监视,至于河州嘛……”陈无忌自言自语一般说着,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只要他顾文杰敢动,我之前准备的后手差不多就可以用了。”
“不过,我怎么有种感觉顾文杰这一次会对陆平安的命令阳奉阴违呢,你说有没有可能?”
徐增义颔首,“极有可能。”
“顾文杰刚刚占据河州,大局未稳,三元、宁远两地没有任何要对他俯首称臣之意,他或许会优先解决河州之乱。”
“都尉这一份檄文或可有一箭双雕之效,顾文杰若敢阳奉阴违,他也就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困,已自囚于河州。”